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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与天公试比高》26-30

fu44.com2014-06-28 13:19:25绝品邪少

               第二十六章  “原来郭施主是天心道门的传人,唔……老衲当年曾有幸亲眼见识过天心道的路施主施展这‘抚天弄月手’,时至今日,仍是记忆尤深啊!”元冥面带微笑的对我说着,眼中透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精明,顿时令我心中打了一个突兀。  “原来他识得我师父,按岁数来看,这和尚该是师父的后辈……他见识过师父施展‘抚天弄月手’,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师父结过什么梁子?”  我心中感叹着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声是不是有点太……太大的同时,嘴里也连忙应了一句:“路施主?传授晚辈武功的是一名道长,至于大师说的那一位究竟是不是他,晚辈还真是不知……晚辈志在功名,练些功夫也不过强身健体罢了,以晚辈的性子,实在没有在江湖闯荡的意思,所以……只怕与那道长终归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唉!”  我这一番侃侃而谈,话里头“大开大阖”的撇清着自己与眼前这个对我并不没有多少好处的江湖的关系,只盼能够马马虎虎的把我的师门出身应付过去,这样也就避免了日后的许多麻烦了。  “贫僧当年能够见得路施主,也算得上是机缘巧合了……二十年前他与蔽寺慧林师叔在少林知客亭切磋了三天三夜武功,贫僧恰好陪伴在慧林师叔身旁,记得那时路施主施展出这‘抚天弄月手’,就曾使得慧林师叔落在了下风,唉呀,这武功实在是利害无比。”元冥望了我一眼,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果然是仇家……”我的心思刚动,想要再说些话儿来岔开话头,就听一旁的虔于渡和张秀陵异口同声的讶道:“切磋了三天三夜?”  望了望他们愕然现于脸面的神情,我的心念微微一转,立即也领会到了他们表露出这份惊诧的缘由了。  其实也难怪他们这么惊异,当今的武林白道,除了幽宗玄家和太虚幻境这两派掌门隐而不出,也不知道他们的武功是深是浅外,如果要数到顶尖儿的高手,那自然就非佛、道、儒这三大宗师莫属。  元冥嘴里恭恭敬敬说着的那位“慧林师叔”,刚好就是在三大宗师里排名第一的佛门宗师,师父能与这白道武林的第一宗师切磋个三天三夜,而且还一度占了上风,又怎能不令他们惊叹莫名呢?  “不过……身为弟子的我,就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功修为我大概还是知道得清楚的……”可是心里面想归想,转瞬间我还是极快的激活了脸上的肌肉,随大众的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懵懂的问道:“大师说笑吧,这粗浅功夫哪有你说的这般利害?”  微微顿了一顿,我又故作感叹的补了一句:“不过大师自然也不会打诳语,这……可能是晚辈自个儿练不对门路吧!”  “阿弥陀佛,郭施主不必过谦,虽然只是一招,但贫僧方才看施主的这‘抚天弄月手’已经尽得精妙之处了……啧啧,难得能自己练成这般模样,施主的天份之高,真是不做第二人想啊!”  “罪过罪过……”七情上脸,语声寥落,我绝对是又打了一个真切动人、精彩无比的诳语,不过想来佛祖应该不会怪罪,因为我的诳语中没有丝毫害人的意思,要说有的,那也只是“力求自保”而已,谁让师父在江湖上……唉,好大的名头啊!  “唉,大师,请恕晚辈浅薄,不知道这道遇之期究竟是哪一天?”略微留意了一下坐在一旁不时睨眼瞧我的龙琳儿,我不露痕迹的报以一笑,又转而言他的朝元冥问了一句。  “今日已经是八月初二,郭施主可能不知,道遇历来都约在八月十五,算算过得十余日那就是道遇之期了。”  “十余日………想不到晚辈初到江宁就能遇到这样的盛事,看来还真是运气了。”侧头想了一想,我又接着道:“这十余日大师一定有许多事儿需要布置,虽然晚辈人单力薄,但大师如果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就请尽管吩咐……哈哈,别的不成,跑跑腿儿晚辈还是可以的。”  道遇源自幽宗玄家,虽然说如今它已经俨然成一个武林大会,但怎么说少林派的元冥名义上也只是帮衬龙琳儿罢了。现在我如此大气凛然的主动请缨为元冥“跑跑腿”,醉翁之意其实是为了龙琳儿,只盼着这十余天里能和她稍稍拉近一下距离,至少也要让她对我消些恶感,那就算值了……  “只不过我为了她,心中如此这般的踌躇经营,她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呢?”想到这里,又不禁让我感到有些萧然。  “郭兄说得是,大师和龙姑娘有什么吩咐就尽管说,我们青衣帮也一定听候差遣。”不知虔于渡到底是不是有些看出了我的用意,我的话儿刚说完,他就急急的出来帮我撑起了场面。  “难得两位施主的心意,如此贫僧就在这里谢过了。”难得的得到了青衣帮的助力,元冥心中当然乐意,他闻言双手合十,微微的朝我和虔于渡行了个礼,嘴上也透出了些慈意。  我和虔于渡客气了一句,虔于渡突的又笑吟吟对龙琳儿说道:“龙姑娘,这些天江宁里来的武林人士极多,大都是些年轻俊杰,听说就连天龙派和浣剑门两派的掌门弟子也已经到了江宁……哈哈,这个……那些少年英侠们知道姑娘落脚寒舍后,这两天慕名来访很是不少,不知道龙姑娘的意思……要我怎样应付?”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事儿,我的心不由怪怪的跳了一下。  如果说龙琳儿是因为出身于幽宗玄家,这种武林中的名门大派而受人尊敬的话,那她的艳名远播我想就更会让那些武林中的青年子弟趋之若鹜,如今看来,她的名头在武林中已经大有些“明星”的意思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样……这样受欢迎,而她又不喜欢我,这倒真令我生出了些颓然的感觉。  “唉……苦啊……”私下黯然销魂着长叹时,我又留意龙琳儿的脸上微微一红,而恰恰的,我看见她……她的眼光又……又飘到张秀陵的身上……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中突的一紧,一股说不明白的怒意随之生出,脑子顿时“轰”的一声变得空白起来。  “郭兄……郭兄……怎么了?”  我蓦然回过神来,看了看身旁轻轻拉着我的衣角儿的虔于渡,又环顾了一下众人,见他们全默不作声的望着我,眼神中都充满了些许奇怪的神色,我脑子一转,立即知道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失神,使得脸上的气态变幻,而且许是变得有些“狰狞”了,因此在场众人都生出了感应。  定下心神,我温和的笑了一笑,略作掩饰道:“我刚刚想起一件旧事,倒是失态了。”  虔于渡闻言笑了笑,打趣道:“郭兄,寻常看着你总是一副书生模样儿,可刚才你的样子却真让人心寒,哈哈……郭兄你都不知,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是后怕的。”对我说完这句,他又笑着对龙琳儿道:“龙姑娘……你看刚刚我说的事儿……该如何?”  龙琳儿脸上又已回复往常的模样儿,微微一笑道:“琳儿下山来只为了道遇的事儿,其余……这些事儿还请虔公子帮忙才是。”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龙琳儿的言中之意再明白没有,虔于渡也当即就点头应了。  各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茗香倒也变得有些薰人,龙琳儿突地说了一句:“张师兄,这回我难得下山,却不想又见不到思绮妹妹,呆会儿你陪我到街上拣些物件,就当是我送她的。”  “也不用麻烦了,那丫头如今介日在京城里荡悠,不缺什么。”张秀陵似是想起什么,说话时微微含笑的望了一眼龙琳儿。  “思绮妹妹是谁?”他们的亲昵态度不禁让我很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只是人家说的话儿我半句也搭不上去,因此心里只能是暗暗的不爽。  “那不好,我终归是要送她些东西才行。”龙琳儿与张秀陵眼神交汇,她亦微微笑了一笑。  两人的眉来眼去,我实在有些不能目睹,只能低头默默啜着香茶,但无论如何,心中那股子淡淡的忧郁却怎也挥散不去。  “罢了,罢了,还是出去走走吧!”想要起身走开的念头才升起,龙琳儿那边已经先说了:“张师兄,不如你和我现在就出去走走,免得回来时迟了。”  “啊?如今才是日晒正午,现在出去还怕回来迟了……唉!”我心中还在无可奈何的苦叹时,张秀陵倒是爽利的答应道:“好,那现在就去吧!”  两人说完,张秀陵又转而向元冥问道:“大师要与我们一道走走么?”  元冥看了一眼龙琳儿,那张佛脸上露出一个若有所指的笑容后,对张秀陵说道:“老衲今日已尽兴了,呆会儿还需回去作作晚课才行,两位施主请便吧!”  “竟然如此,那大师、虔兄、郭兄,我们就先告辞了。”  眼前这情形,张秀陵和龙琳儿的郎情妾意就连元冥这个“看破红尘”的大和尚也看出来了,我暗自一阵沮丧,对着张秀陵和龙琳儿的告辞也只能淡淡的回应了。  他们两人走后,虔于渡识做的看了我一眼,为我斟了一杯热茶,隐约其辞道:“苑子大着哩,又何必只看那一株花?”我微微一笑,也没有答他的话儿,试问他又怎能明白我的心思,我郭芾自小到大第一回被女子如此不屑一顾,况且这还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唉,天意弄人吧!”  元冥望了望我,似乎领会到了什么,插了一句道:“听说龙姑娘是幽宗玄家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连儇天宗儇施主对她亦是赞不绝口的。”  “龙姑娘的确是极出色的女子。”察觉到这光头言语间的试探意味,我自然不能授人予柄,因此也作出了一副豁达的模样。  虔于渡显然明白我的心意,轻轻朝我送来一个眼色,岔开话题儿道:“不知郭兄到江宁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儿么?若是要我帮忙,就尽管出声。”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至多也不过是为我爹送封信儿罢了,也不用劳烦虔兄的………”话儿刚说到一半,我的喉咙突的一窒,眼光已经朝门外进来的那人射去,不禁有些意外的暗道:“不是那么巧吧?”  虔于渡和元冥见了我的古怪神情,也顺着我目光望了过去,待看清那人的相貌的,元冥还没有反应,虔于渡就先笑着发话儿了:“郭兄,这不是正说么?苑子大着哩!”  虔于渡的调笑话儿也不去理他,我眼光移动的同时,心里却又泛起了古怪的感觉:“她……她怎么这么一副打扮?她身边的那些又是什么人?”  “郭芾,你怎么也在?”  “这是什么话儿,哪有这般连名带姓的招呼人的?”她终于是看见了我,我心里暗暗摇头的同时,也招呼了一声:“左……左公子,好巧啊!”  没错,我看见的就是左卿怜。此时此刻,这小妮子女儿家强作男装打扮,身穿着书生服饰,头戴一顶小圆帽,偏生那涨鼓鼓的胸膛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紧,倒有了些过于昂首挺胸之嫌。  “你怎知我姓左?”我的话儿才一说完,左卿怜就诧异的朝我问道。  心中暗叫一句糟糕,我脸上只能故作从容的一笑,自圆其说道:“左公子大名远播,在下又怎会不知道?”  左卿怜似笑非笑的瞪我一眼,或是因为我竟知道了她的姓名,她倒有些欢喜见与颜色的啐道:“胡说八道!”  “卿……左兄,这人是谁?”其实我早就留意到,打自左卿怜进门来,她身边就跟着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这时其中一人略有些敌意的望着我朝她问了一句。  左卿怜眼楮依然含笑的直盯着我,随口答道:“他呀,他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你什么时候识得这样一个好朋友了?!”另一人听了左卿怜的话儿,脸色突的一变,有些着紧的又问道。  “这不需你管。”方才看他们进门时的情形,他们原本还是有说有笑,可现下左卿怜的语气间却满是厌恶之意,说时还朝那人瞥了一眼。  那人见左卿怜生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慌张,口气软软道:“卿……左兄你莫要生气,我这不是紧张你的事儿么?”  左卿怜脸色稍为缓和,对那人哼了一声后,又转而朝我笑逐颜开道:“我正要找你哩!”  “找我?什么时候我们变得如此熟络的了?”我心念急转,又留意了一下那几名眼光几乎可以杀死我的仁兄,淡淡的问了一句道:“不知左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我被人欺负了,你武功那么高,就帮我去讨回个场子吧?”左卿怜的脸色一黯,脸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倒也真是惹人怜惜。  “哦,还有人能欺负你?这么辣手的对手,你倒来拉我赶混水!”对着美女时我虽然心软,但怎么说也还能识得大体利害,她这种骗青头小子的伎俩我又么会受?于是便四两拨千斤道:“公子说笑了,公子有身边这些好朋友护着,哪还有人敢欺负你?”  我的话儿才说完,那几个公子哥儿立即表现出对我这番话儿的“欣赏”,一个个不断点头称是,其中一人还说道:“这位……这位兄台说得极是,左兄,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尽管说给我们听,我们一定为你出头。”  听到这种白……白痴的话儿,我也不知是该笑好还是哭好,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虔于渡,从他眼神中也看到调侃的意味儿,当即报以了无奈的一笑。  “你们懂什么?”左卿怜喝住那几人的话语,又朝我望来,语声中一派嗲意道:“郭芾,郭大哥,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人家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看着他娇媚的女儿家神情,我心中一荡,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被人欺负了?”  “那……那人好横,在怀春院里,人……人家就被他欺负了!”左卿怜见我意动,眼光微微一亮,但随即又含羞答答的说道。  “什么?在怀春院里?”看见那些个公子哥儿脸上露出的惊怒神色,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怀春院是什么地方了。  “这倒是出奇了,好端端的女儿家竟叫人在窑子里……里欺负了。”我细细打量了一眼左卿怜那丰腴的身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恨意,隐隐间只觉要是她……真个被欺负了,那我可就算是被戴绿帽了。  “人家原本只是好奇,所以才到怀春院去逛逛的,不想那人却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人家又不够打……人家的脸子都不知该往搁了……”说着说着,左卿怜眼中竟动情的低下两行泪水来,那模样儿倒真让人好生怜惜。               第二十七章  武林里的人和事还真是样样新鲜,我和左卿怜可以说是萍水相逢而已,不想此时与她说起话儿来却好像相识了许久一般,没有丝毫怪异之感。“莫非这就是人常说起的‘一见如故’?嗯……”想想平时,我对着美丽的女子时也大都会像现下这般一见如故,心中倒有些暗自好笑起来。  “慢着慢着,我这是干什么,莫名其妙的怎么事儿就往我身上粘过来了?”胸中那怜香惜玉的心思才升起,我又立即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些身不由己,左卿怜的嗲声嗲气倒是把我拖下水去了。  “左公子,那天张婆婆没有跟着你么?她怎会让你受委屈的?”转念想起张映彩的诡计狠辣,我就又信口问了一句。  “哎呀!你这人呀……连她你也知道了……我是偷着出来的,也没敢让她知道。”左卿怜有些诧异的望了我一眼,跟着小嘴一啾,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做错事的小女孩模样儿。  “话儿没有破绽,只是里面却有些不尽不实。”察觉到她眼中那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狡谲,她的一番做作自然也没有瞒得过我,因此我索性不再多说什么,只作出一副不置予否的样子来。  那几位仁兄见着左卿怜对我如此亲昵,大概是有些心头不爽,其中一人当即就挺身而出作一副赴汤蹈火状道:“左兄,这位兄台竟然不肯帮忙,那……那也不需强求,让我来为你教训教训那大胆狂徒。”看着这人在佳人前大出风头,其余那几人自然也不甘后进,一个个都应声附和起来,唧唧嚷嚷中大有些“问公谁人敢赴死”的味儿。  听着那几个白痴的言语,左卿怜出奇的没有作声,一双妙目只是朝我瞧来,其中自有一派脉脉的情意。  虽说我刚刚受了龙琳儿那边的挫折,心中仍然有些无法释怀,可是这头被左卿怜这么一撩拨,我那风流的天性倒又开始隐隐作祟起来:原本盯着她脸面的眼睛竟不由自主望向她的粉颈,待看到了颈上肤色的晳白却又有意无意的留意起她高挺的胸脯……如此一路数下,峰峦叠嶂,细柳随风,霎时间就将她全身上下瞄了个遍。  “这小妮子啊……当真生得副好身段。”  如果比起龙琳儿的绝色,左卿怜不消说要略逊一筹,可是要是说起身段,那左卿怜就…就又有另一番的妙处了……哪个男人不想床第间有个尤物相陪,享尽人间的极乐?难得眼前左卿怜生得这副丰乳隆臀的身子,再加上明眉皓齿的小女孩脸面,真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生出狎玩的心思,偏生这时她朝我投来的眼神……啧啧,那分明是在挑逗,这不禁让我的心头有些火热起来。  “去便去了,随你去看看又有何妨?”  听到我这淡淡的一句话儿,左卿怜脸上顿时露出了浓浓的笑意,我还未有动作,她就已经过来一把拉起我的手,也不顾男“男”之别,嘴里连连娇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我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转头看看虔于渡,却见他望着我时一副笑口兮兮模样儿,那促狭的意思是一目了然。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的武功修为,这时听我说要去为人出头,他倒丝毫没有担心。“如何,虔兄,你也与小弟同去吧?”青衣帮是江宁一带的地头蛇,有虔于渡在身边傍着,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因此我也笑着邀了他一句。  虔于渡轻轻一笑,朝我打了个眼色道:“郭兄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哦?……”看了看他意有所指的元冥,我心底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光头……”元冥是出家人,自然是不会随我们去怀春楼的,而虔于渡到底也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因此他才有了这“随后就来”的话儿来。  心领神会后,我也不再多说,朝着元冥恭敬的告了声罪,又递给虔于渡一个眼神,也就起身牵着身旁的左卿怜朝外行去。  出得江南春,左卿怜自然是跟在我身边,而那几位仁兄也婆手姐脚的跟了出来。我有意无意的没有放开握住的小手,转头对左卿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温言问道:“左公子,我初到江宁,也不熟路,你说的那怀春楼该怎么去?”  左卿怜闻言也没有立即答话,反是转头看了一眼那几位跟着的仁兄,脸上略一泛红,小手微微用力从我手上挣脱出来,朝前走了两步才笑道:“走这边,你跟着来就是了。”  我微一诧异,转眼也看了看那几位仁兄,却见他们的眼中有如能喷出火来般盯着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可能这个时候我已经是在受凌迟之苦了。不过,这种情形我从前在雷州城时也并没少遇见,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想起我那结拜义弟何赟常哼唱的一首勾栏小曲儿:“若然英俊是一种错,那我已一错再错,若然帅气是一种罪,那我已罪无可恕,若然天下美女只念我一人,那是皆因我也心念着她们……”  脑中闪过从前胡闹的景致,我不由淡淡的露出一个笑容,心中暗道了声“如此也好”,连忙大步追过去走在了左卿怜的身侧。  一路东拐西转,料想那怀春楼离江南春倒是不近,我也乐得这般慢慢行去,行路时不断用手有意无意的轻碰左卿怜的小手,惹得她不时朝我偷偷看来,那模样儿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你别再弄人家了。”终于抵不住我的撩拨,左卿怜俏目朝我一瞪,低声嘟哝了一句。  “什么?”我故作不知的讶道,心里却满是调侃的意思。  左卿怜被我这一问,双目顿时透出怒意,却也没有答话。欣赏着她脸上生气模样儿,我心中不禁暗笑起来:“任你这小妮子如何放纵大胆,碰上我只怕也要变得同寻常女子一般了。”  “左公子,方才我也没细问,你到底是怎的被人欺负了?”见戏弄得她差不多,我又转而言他的问道。  听明白我的问话,左卿怜脸上怒色稍稍收敛,侧头想了想才道:“那日我听人说起怀春楼是江宁第一好玩的地儿,就偷偷的溜进去了……”  “好玩?好玩也不该是你这样一个女人家去的地方。”转眼看了看她眼前这副男子装扮,心下立即恍然,她说溜进去的意思,那自然就是女作男装啦,只不过……只不过以她这样一副模样儿,怕是稍有眼力的人都可看出她的本尊是个女儿身了。  “……人家在怀春楼里逛了两圈,也没见什么好玩的,正想着要桌酒菜,随便找个人陪着喝喝酒儿,不想就让那大恶人给拦住了,说我要的那姑娘他已经订了……”  “什么?”听她这般说,我立即就失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事儿嘛?女扮男装逛窑子也就算了,不想却还要出头与人争婊子,真算是胡闹到极点了…嗯,慢着,那姐儿已经有人订了,莫非她竟是点起头牌来了?”  要知寻常妓院里的娘们儿尚且不缺,若是怀春楼真的诚如旁人所说的“是江宁第一好玩的地儿”,那里面自然也不会缺人,怎么会少了姑娘陪客?若说是有人订了,不消说,那绝对是楼里当红的那些姐儿了。  “这小妮子说起假话儿来倒是有纹有路,可惜却碰上了我。”  别的不敢吹嘘,只是我打小就在窑子混惯了,说得白些,雷州城里的那些个妓院对我来说就简直像是自家的后院一般,试想家里后院能生出什么事儿我又哪会不知道?虽说江宁与雷州相隔千里,只是天下的妓院大概都是那般模样,敢情是这小妮子贪图新鲜,硬要点人家楼里的头牌相陪,不想却碰上了比她更难缠的主儿,因此才吃了亏的。  “你笑什么嘛?我只不过要个人陪酒罢了,这也要抢,那大恶人也未免太横了。”左卿怜看见我的神情,立即就朝着我瞪鼻子小眼,好似她还占着理儿了。  “左……左兄,这……这妓院里和人争姑娘是大忌。”左卿怜刚才说的话儿那几位跟在旁边的仁兄自然也听到,其中一人这时便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  “胡说,那姑娘明明就是我先要的,是他硬要过来抢罢了,又欺负人家武功不如他,你们还帮着他说话?”左卿怜闻言脸色一变,小嘴倒是不留情面的开骂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当然是那人的不对了,卿……左兄又怎会有……有错呢!”左卿怜才变颜色,刚才说话的那位立即就改口陪笑起来,生怕激怒了眼前玉人。  左卿怜冷“哼”了一声,一对美目巴巴的朝我看过来,瞧那神情,是生怕我不再随她去了。  “过去看看再说。”我嘴里敷衍了一句,心里暗笑的同时,反倒是对那位能让魔教教主的千金大小姐头疼的人物生出了好奇心。眼前这小妮子的武功虽然我还没见识过,但是那晚看她打隐龙射的那一下,料来功夫也不会太差,如今让别人“欺负”,那自是那人的武功比她高出许多了,有这样一个人物窝在窑子里,还真令我对师父从前常说“妓院里卧虎藏龙”的话儿深以为是了。  又走一阵,看样子大概到了江宁城南,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河道处处,阁楼庭园更是沿着河畔连绵不绝,很有一派江南水乡的风光。  “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默默的叨念着几句书上描绘十里秦淮的诗词,我心中倒是真的有些兴奋起来。听师父说,秦淮河一带自前明起就是王公贵族、才子文士的纸醉金迷之地,“画船箫鼓,昼夜不绝”上演了许多哀绝凄艳的风流韵事。“唉,是风流韵事啊!”因此这秦淮河上的风月我早就想来见识见识的了,难得今天终于来到,心中难免有些油然而生的雀跃之情了。  “前头再朝左拐,就到怀春楼了。”左卿怜朝前指了指,又对我道:“那大恶人放话说他会在楼里头候三天,假若我要找回场子,大可随时来找他。这个时候……他大概还在里头……”  “咦?能说出这种话,看来那人还是条汉子。”左卿怜口里说的“大恶人”如果真的依然在怀春楼里候着,那他也不失是条豪爽的汉子了,这种做事儿的气派倒是很对得上我的胃口,隐隐间,我竟然对那“大恶人”生出了一丝好感。  “怀春楼”,终于来到怀春楼前,我抬头左右打量一眼,只见巨大的招牌高高的挂在阁楼顶面,棕黑色的烤木匾上雕漆着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顿时让人领会到些幽古的意思,再看那门面,绝对可以用“奢华”两字蔽之,上面每一寸琢栏雕花,该漆金粉挂玉珠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改成别样的,看样子若不花个万把两银子,也休想作出这样的效果来。  “果然是寻乐子的好地儿。”笑着赞了一声,我又瞧了左卿怜一眼,说道:“左公子你未免太急了,如今才是正午过一些,现在来这儿倒是早了点。”  左卿怜小嘴一鼓,不服气道:“本公子就喜欢这时候来,旁人管得着么?”说罢就被那几位仁兄簇拥着她往里闯去,我无奈的摇头一笑,也只好随着去了。  寻常出来逛妓院的人又怎会选这个时候上门光临,这时不但那些昨日一夜颠簸的姐儿都还未醒来,就算是妓院里的厨子老鸨怕也未能张罗妥当,因此楼里的场面是有够清冷的,左右看去一个人影也没有。  左卿怜叫了几声,终于从里间行出一个龟奴,瞧那模样儿还是有些睡眼惺忪的,大概叫他的时候他还不知正躲在哪个角落偷懒打盹,好不容易才起身过来招呼的。  “爷儿,又是你?”那龟奴来到近处,骤眼看见左卿怜,先是一惊,似乎是认得她,当即脱口而出的说道。  左卿怜瞥了他一眼,涨鼓鼓的胸脯又是一挺,傲然道:“爷我又来了,今日爷我是来讨回场子的,你去把那大恶人叫出来……”  “雏儿,雏儿,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雏儿嘛!哪有这般对妓家说话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当下走上前去打断了她的话儿,极有礼的说道:“小哥儿,烦你去将这儿管事的嫲嫲叫出来,好吗?”说时,我又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角儿塞入了那龟奴的手中。  那龟奴原本听到左卿怜的话儿,脸色就是一变,可这时我的银子一落入他手中,他又立即露出欢颜,望着我的双眼放射出万丈光芒,恭敬的应了几声“是”后就飞的走进内里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左卿怜气乎乎的模样儿,也懒得与她解释什么,径自寻了个清净的位儿坐下,静静的等着那嫲嫲的到来。  要知在妓院里与人生出事端,哪还能气势汹汹的得罪妓家的?这个时候当然是让妓家得些好处去,自然他们就站在自个儿的一方,即便事儿弄大了,去到官府也有他们为自己说话了。想我清清白白的家世,可不想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自毁前程。左卿怜不懂,但那几位有些“历练”的仁兄大概是知道我的用意,顿时望向我的眼光中都有了钦佩之意。  过了一会儿,那龟奴领着一位装扮风骚的中年妇人急急出来。我打量了一下那妇人,只见她年纪虽然稍大,但是却正应了那句“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话儿,大概她若肯抛个身子出来做的话,生意定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样貌倒也罢了,最让我感到适意的却是她的玲珑,人还未来到跟前,她的话儿就先传了过来:“哎唷,几位爷儿这么早就过来,敢情是想着我们楼里的哪位姑娘了吧?”难得这话儿说得不干不腻,倒是刚刚可以让客人听得心中舒畅。  未等左卿怜发话儿,我就先站起身道:“小生姓郭,这回儿来倒是有些事儿想劳烦嫲嫲的。”话儿说到“劳烦”二字,我已经移近到那嫲嫲的身侧,手里塞给她一张银票的同时,鼻子也顺势轻佻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那嫲嫲过来时已用眼将我们几人打量了个遍,待看到我走近说话,眼睛顿时一亮,一双丰满的手轻轻捧了捧发髻,倒是顺势将我给她的银票放入了袖子中。  “哦,这里哪位爷上门不要劳烦奴的?郭公子这般说不是存心调笑奴么?”那嫲嫲见了我的举止,自知我是熟知行情的人,当下也连消带打的调笑了一句。  “嫲嫲说得是,只是小生这回却与别人不同。”我微微一顿,指着左卿怜对那嫲嫲笑道:“我这小兄弟前两日教人欺负了,听说那人正好就在怀春楼里,劳烦嫲嫲为小生通传一声,小生日后定然对嫲嫲感激不尽。”说话时我轻轻捏了一把那嫲嫲充满富态的手,嘴上也笑得更甜了。               第二十八章  那嬷嬷风情荡漾的瞧了我一眼,脸上作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后,厚薄恰好的双唇张合说道:「公子莫非不知,既然来到我们怀春楼,那就是我们楼里的客人,如果奴让客人在楼里受委屈了,那我们怀春楼里的生意往后还怎么做呀?」  「好,果然是秦淮有名的怀春楼,不但地儿好,人美,就连这待客之道也是体贴得紧啊!」风花之地逢场作戏,人人都知拣些好听的说,但这回我说的却非真的全是违心之言,就凭着我阅女无数的眼力,对眼前的嬷嬷我心中确实存着了几分赞赏。  「美妇人,好个娇美妇人,真是越看越美。」单是她那身嫩白细致的皮肉儿就能让人看出了吹弹得破的感觉,再看脸蛋儿上的五官,春风拂柳般生在恰到好处的地儿上,加上诱人的小嘴儿旁的一颗风流痣,顿时让人一品再品出成熟妇人的韵味来。  淡黄花色的衣裙宽松的覆在她身子上,虽然微微显出一些妇人才有的臃肿,但是看在我的眼里,从她动作时衣饰上的每一个微动我却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身子只怕比较寻常的年轻女子更纤腻,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隐藏自己的一副好身段,这倒是让我心中有了一丝好奇。  「嬷嬷过虑了,今日我并没想着要在怀春楼里闹事……那人对我兄弟说过,要在这儿候个三、四天的,劳烦嬷嬷把那人请出来,我们就见个面儿罢了。」轻轻的一顿,我又不依不饶的说了一句。  那嬷嬷大概原本已准备好了说辞,但感受到我投过去的那闪亮得有如明星一般的目光,嘴上先是一动,终于说不出话儿来,想了好一阵才道:「那……公子要找的是哪位爷儿?」  「这倒让她捉着个好藉口了。」我转头看了看左卿怜,见她眼中微现出的茫然,我的脑子也极快的转动起来:「她哪会知道人家姓名?只怕过些天就连人家的相貌也会不记得了……既然不知道那人姓名,这妇人大可藉此推脱,轻轻巧巧的就可撇得干净了。」  「郭大哥,他们都知道是谁,那小厮还记得我哩!」自从刚才我出声打断了左卿怜的话之后,她就一直唬着脸看我,这时大约是终于听明白了我是在为她出头,嘴里竟亲热的叫唤着我「大哥」为我解围了。  「哎,这位公子奴看着面生得紧,公子当真来过我们怀春楼吗?」难得让那嬷嬷有了藉口,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一句话分成两段说出来,前半句清清楚楚的点明了没见过左卿怜的意思,后半句却分明是对那龟奴问的,那龟奴闻言当然明白话里头的意思,因此连忙答道:「小的倒是对公子有些印象,好像是十天前还打赏过小的十两银子了。」  「十天前?什么十天前?你胡说,不过是前晚的事儿,怎么会不记得?」那龟奴的话儿才出口,左卿怜立即叫嚷起来,也不顾刻意压低声线,顿时整个空荡荡的楼面都充满她清脆的话音。  「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胸大没脑,脑大生草』的话儿了?」我虽然暗骂着她傻,可是那夜在风雨楼中,她不动声色就把灯盏和尚的眼睛打掉的事儿,却无论如何在心中挥散不去。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样吧,嬷嬷你就代我通传一声,那人若说不见,我们掉头就走,也不来为难,如何?」眼见这样闹也不是办法,我当下默运起天魔心决,说话时脸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派不可抗拒的威严来。  那嬷嬷和龟奴望向我的眼神一窒,从他们的眼里我看到的是心中的动摇,就这么短短一瞬过后,那嬷嬷对那龟奴吩咐了一句:「钱六,你去问问吧!要小心伺候!」  我微笑着谢了一声,又重新坐回了刚才位置上,只是眼光依然留在了那嬷嬷的身上,那嬷嬷似乎也对我生出了好奇,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想要将我整个儿看个透彻,一时间我与她倒有些「眉目传情」得肆无忌惮了。  左卿怜看到我的眼光,似是有些不悦,身子微微横移,恰好挡在了我的视线前,嘴里掩饰道:「郭大哥,一阵那人若是不肯下来,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算了不成?」  这小妮子嫉妒的心思我心里明明白白,却也不好点破,就淡淡的答了一句:「那人只要在楼里,就一定会下来见你。」  左卿怜见我脸上冷淡,不悦的应了一声,迳自寻了个座儿坐了下来。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左卿怜那副赌着气的神情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像她这样喜玩爱闹的女子,我如果处处呵护着她,只怕不到两日她大概就会如对那几位仁兄般对我了,别的不用说,可欲擒故纵的手段我却是最通晓的,因此也就不去搭理她了。  那一边的几位仁兄见我不说话,大概是正中下怀,因此都围到左卿怜身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儿来。这样过得一阵,突闻一把粗重的嗓门从里间传了出来:「要来也不寻个好时候,存心吵着老子睡觉是不?」  语冲韵少,音浑调重,话儿说得虽不如江南的莺歌燕语好听,也不如京片子的字正腔圆舒服,但语声却自有一番磊落豪爽的男儿气概。  我闻声一震,只从话语中透出的这份不下于我的内力修为,我就知道正主儿终于出来了,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朝着声源处望去。  一个身高八尺的壮实汉子从里间随着那龟奴慢慢的踱出来,他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缎衫,外露着的宽阔胸膛和脸上都是健康的黝黑肤色,下身斜斜的提着一条白色里裤,上衫的前摆还搭在腰间,瞧情形就知他是刚刚从床上爬起的。  浓眉大眼、轮廓粗犷的脸上这时还是睡态依然,流里流气的模样儿虽然和寻常嫖客没什么两样,但行路时沉稳的步子和眼睛不时透出的亮光,却让我看到了「高手」两字。  「好汉子,真是好汉子,大概只有燕晋之地才会有如此威猛男儿。」我心里暗赞一句,那汉子的形象倒让我想起从前在闲书中看到的前唐豪杰薛仁贵。我打量着那汉子的同时,那汉子就已经走到大堂,他左右瞥了两眼堂里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到了我身上,也有意无意的打量起我来。  「黑块头,今天我来找你算帐了。」左卿怜见那汉子进来,眼中立即露出要择人而噬的神色,紧紧的盯上了他。  那汉子闻言一手依然提着裤头,另一手抹了抹脸,有些没好气道:「你还真来了……偏选这个时候。」他顿了一顿,眼睛猛的张圆,粗声道:「还带了些废物来,送死么?」  「废物?这话儿分明是说给我听的。」他说话时朝我投来的挑衅眼神,让我强烈感觉他是在撩架打,而我这时也的确有了跃跃欲试的心情。  那几位原本有些「目空一切」的仁兄,感受到那汉子突增的霸道气势,顿时有些馁了,大气不敢喘一下的站在一旁,不正应了那句噤若寒蝉的话儿来。  我微微一笑,未等左卿怜回骂出声,已淡定的站起身对那汉子拱手道:「在下姓郭,听兄台的口音,似乎不是江宁人……哈哈,这可真巧了,在下也是刚到江宁!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汉子一边古怪的看着我,一边将裤头束好,好一阵才摆手道:「哪来这许多废话的,有屁放就好。」  「既然兄台不肯以姓名相告,那也罢了,不过我的这位小兄弟前日在兄台手下受了委屈,还请兄台给个交代,如何?」本来还想说上几句缓和气氛,但那汉子的特立独行实在让我有些无可奈何,因此我也只好开门见山的把话说出来了。  「打架吧!」  「真要打么?」  「打!」  「这人倒是个惹事儿的主儿!」一切都是这般的自然而然,我不知旁人这时到底有什么感受,我只知「打架」二字从那汉子口中说出来,却让我直觉这是那么的天公地道,那么的轻松,彷彿除了打架外,眼前的事儿就再没别的法子可行了。  「月娘,今日就借你里间的院落用用。」那汉子朝那嬷嬷招呼了一声,又示意的瞧了我一眼,就迳自朝里走去了。我接触到他的目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也随在他身后进去,只是心里却同时思量着:「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与那嬷嬷相熟得很。」  穿过通连大堂的门廊,接着落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苑子,那苑子修得精细雅致,四下望去倒也花草处处。苑子南首有个拱门,门外可以看见水道,大概到了夜间雇艘花船,携美荡舟河上,就可以领略一番秦淮的风致了。  那汉子倒也直接,来到苑子空敞处站定身子,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手上立即摆出了个姿态不俗的架势。  我望了一眼跟在身后左卿怜等人,再转眼望向那汉子时,心中突地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只觉自那汉子凝神息气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原本霸道的气势竟涣然一变,变得有些清净空灵起来,那精光逼人的眼神这时也让我觉得有些深邃莫测了。  「只是呼吸之间,只是这么短短的呼吸之间就能使我生出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他的修为比起我来恐怕是只高不低……唔,较我想像中更高出了一筹。」体会到他的高明,我顿时收起了玩闹的心思,连忙默运起连心诀,使得体内的真气极快的在全身各处大穴运转起来。  记得师父曾说,我们天心道的连心诀是道门修练内息的法门,它比其他内功心法独特之处是它能使修习者的内息与心相连,心念动时内息即能随之运转,因此真气在体内的反应速度就快上许多了,「连心」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  真气运行一周天只是转瞬之间,我默默的望着那汉子,或是他感觉到我的变化,因此我发现他望着我的眼神竟也变得有些凝重了。  对视一阵,那汉子轻轻打了个呵欠,模模糊糊的说道:「还打不打啊?」  「好,那在下就先出招。」听到那汉子的话,我也就不客气的应了一句,同时踏出一步,右掌轻拍,左手微微上扬,虚实无度的朝着那汉子逼去。那汉子一看我的出招,眼中钦赞之色一闪而过,同时也身子横移,手中霎那间紧握成拳,气劲势急的平胸击出。  「好,好招,果然是好招。」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手上的这一招乃是「抚天弄月手」中的拈云还光。招式间右手讲究的是拍、按、挪、挥四诀,而左手则着重于抓、擒、插、拉四诀,将它施展起来时左右两手虚实相间,虚虚实实全因势而变,可算是变幻莫测已极。那汉子面对着我这或虚或实的一招,只是一眨眼间就能使出这么一招以实破虚的妙招,彷彿驾轻就熟一样,又怎么能不叫我暗暗佩服他的武学修为。  我心念微转,手上立即变招,只是脚步斜走的一瞬间,我突然从那汉子身形想到了寺庙中的罗汉形象来,他这刚猛拳招不正好有如一尊罗汉在耍拳么?  「少林罗汉拳?」我心中一动,立即想到了这套名传天下的拳法。  会少林罗汉拳的人不少,怕是平日里随便在那条大街小巷上,都可以看见那些卖狗皮膏药的江湖人使罗汉拳,可是武功招式最讲究的是意境,意在拳先,拳招可以摹仿,但拳意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够领会得到的,眼见眼前这汉子能使出让我生出「罗汉」错觉的拳招,这种意境又怎么会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呢?  「他是少林弟子,嫡传的少林弟子。」心中思索时,我与他已经以快打快的对拆二十余招,每招均是一触即变,没有一招使实。  「砰」一声震彻四下的暴响,在我的故意作为下终于和他实实在在的对了一掌,两人不由自主的被强劲的掌力震得分了开来。  站稳身子,我不露痕迹的动了动有些疼痛的手,留意到一刹间在那汉子脸上流露出的惊叹神情,当即微笑着调侃一句道:「原来兄台是少林弟子,果然好功夫,只是想不到少林弟子也喜欢逛窑子。」  「少林弟子又怎样了?谁说少林弟子就不能逛窑子?我偏要逛,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逛。」那汉子脸上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神情,摆手对我哂道。  「咦?有意思。」他的这句话儿还真是令我心生好感,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敢作敢为,在我心中原本逛窑子就不是什么坏事,当然就不需要避忌什么了。  「说得好!以兄台和在下的武功,只怕一时三刻也分不出高下来,如果兄台肯稍作退让,在下也乐意与你交个朋友,如何?」有了惺惺相惜的意思,我也不想再打,况且说起来与人争婊子,还是左卿怜的不对在先。  那汉子望了左卿怜一眼,嘿笑道:「这地儿哪是她来的?那晚的事儿,我自然不与她一般见识,只不过……这架还是要打的。」说时他脸色一变,双眼又精光闪烁的盯着我望来,好像是野兽看上了什么猎物一般。  「还打?这人莫非有打架的嗜好?」我察觉到他对我并不怀有敌意,想来想去,心里只能以「嗜武成痴」来形容他了。  大喝一声「龙爪手来了」,那汉子竟不理会我的反应,迳自出招朝我打来。  「疯子!」我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凝神还招应对。  「龙爪手,这就是少林绝学龙爪手了。」  记得从前在雷州城听过一个姓金的老说书人说的一段「张无忌大战少林龙爪手」的段子,段子上说几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张无忌曾与少林高手对招,那少林高手使出龙爪手时,张无忌也不得不用龙爪手对龙爪手才成功得胜。后来张无忌还感叹着说少林龙爪手是天下第一流的武功,除了龙爪手外,别的武功就极难破得了它了。  一招强过一招,一抓快过一抓,瞬息之间,那汉子彷彿化身一条蛟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所到处均是我身上的要害大穴。以前没见过还罢,现在亲眼看到,少林龙爪手的精妙还真的是让我心中有些叹服莫名。  那汉子手上快极狠极,我也只是见招拆招,心中再没有任何思量的余地。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那汉子突的左右踏出几步,右手朝我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在我眼中这一抓竟似集了之前几招的大成,更精妙得多了。  「住手。」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我心中闪烁着各种还招的念头时,一声急切且让我感觉熟悉的呼声不早不晚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是他。」  是虔于渡来了。               第二十九章***********************************  兄弟们看文之前,就先让阿草说说题外话儿吧!《欲与》VIP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就要进入三十章了,难得有些兄弟一直跟随着阿草的笔端看,阿草很是感激,因此在这里就先说一声了。  看了前面三十章(三十还没出),大概很多人都认为《欲与》是一篇很YY的文,我在百战的一篇推荐上也看到有位兄弟推荐《欲与》,还说《欲与》是YY里面比较好的。虽然阿草的文被推荐了,阿草心里也很暗爽了一把,但是阿草还是不是很愿意《欲与》被说成强YY的,如果硬要阿草给个名堂的话,或许用「我派武侠」会比较适合一点吧!  三十章的预测:  大约过了三十章以后,「我」的景况会发生一些转变,「我」终于与师父一见,但不想却成了最终诀别,「师父」的离去还会牵扯出数百年前称霸过江湖的元元教,从此「我」也正式开始「落魄」江湖了,也会开始进入到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各种权谋当中,比较先前的大多是勾拔美女,剧情会更紧张一些。这一段开始,或许大家就会把《欲与》和那些时下的YY撇清关系了。  江湖上也许美女众多,但是说实在,阿草并没想着把所有「我」的女人都写成美女,对于我来说,有血有肉或许更加重要一些,况且龙琳儿已经美得不行,从一开始阿草就让她出场,一直把她放成情感方面的其中一条主线,希望大家能喜欢,也能让她坚持到最后,可以略微透漏一下,龙琳儿其实是「我」师父的女儿。  至于其余的三圣谛和另一璧的陆续出场,因为她们各有特点的缘故,因此绝对会给到所有兄弟不同的惊喜。最终,「我」的妻子不会太多,阿草不想让支持《欲与》的兄弟看的时候还要为「我」的身体担心,虽然如此,但是情感戏却不会少……谁说过不是妻子就不能……的了?  如果大家觉得这也太YY的话,那诸位可以再把《欲与》从头到尾看一看,到现在为止《欲与》里哪个女的情感写得少了?就司马燕我也花了好几个章节来写吧?声明一点,阿草是不会与没有情感基础的女人做爱的(有点李敖feel的说),咳……题外话,题外话了。  最后再说说评论,虽然诸位兄弟是阿草的米饭班主,但是对于你们支持,阿草是分文不取,不知道基于这个理由,大家能不能写评论的时候用一些些的心。  其实说真的,feed back现在对阿草来说还真是很大的动力源泉,看到一个好的feed back,尽管只是一两行字,阿草也会动力无限的,所以很希望大家能写写回覆,不要只是单纯「支持」、「顶」、「更新」之类的言语。  对于你们的回覆我是会很认真的去看的,也会很认真的回,能有个好的会客室,有个好氛围,对我来说真的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大家也可以藉此来聊剧情,这不是很好吗?  另,希望喜欢《欲与》的兄弟能到以下的网址去签个到,或者留个个人的一些小资料,让阿草认识你们。  谢谢了,希望看书愉快,故事开始前,阿草要大喝一声:「阿草出品,必属正品!」***********************************  「嘶」的一声,虔于渡的呼声使我心中一动,朦朦胧胧间突的想到些东西,身形一窒下,左边的袖子竟被那汉子的手爪给撕扯了下来。大吃一惊下,堪堪避过这一招凌厉的龙爪手,我忙纵身后跃退到远处,虽然那汉子没有继续追来,但自己倒是当堂吓出了一身冷汗。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似乎是生怕我与那汉子还要再打,虔于渡快步走到我们之间,左右瞧了一眼,神色中带着些焦急之意。  「孙大哥,你何时到江宁的?为何来到也不告知小弟一声?」  「孙大哥?果然是他……原来他就是那『五大英杰』之首--孙小!」听见虔于渡对那汉子说的话,我对那汉子的身份终于恍然大悟了:「早该想到是他,除了他这个少林寺五百年来最有天份的弟子,还有谁能有这身这么精湛的少林武功?只是……只是不想这五大英杰之首竟也是个流连花街柳巷之徒……」  又望了那孙小一眼,他的吊儿郎当还真是叫我有些不敢恭维,凭他这副模样儿我实在很难把他和那鼎鼎大名的少林派想到一块去。  「虔兄弟,你……你怎么来了?」对于虔于渡的出现孙小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然,因此愕然的问道。  「孙大哥,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嗯,莫……莫非……那个……是你?」虔于渡到底是精明干练的人,只是这么一转眼间他已将事儿猜出了个大概。  孙小闻言看我一眼,想了想后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我朝虔于渡问道:「他是你的朋友?」  「他是小弟新识的好朋友,今日的事儿只是一场误会,孙大哥千万别放在心上。」虔于渡见孙小问起,忙一迭嘴为我解释着。  「好,好武功!他的武功高得很,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上这样一位高手,痛快,痛快!」说时孙小侧着头望着我,突的发话朝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莫非就是那岳罂子……唔,不过岳罂子是四川人,倒不是你这般口音的……」  听他突地提起岳罂子的名字,我会心一笑,心知倒也怪不得他。以我刚才表现出来的武功,他该是知道我有着并不低于他的武功修为,除了那「五大英杰」之外还有我这样一号人物,或许他的心中对我的来历也会有些好奇吧!  「小弟姓郭名芾,刚才的事儿,还请孙兄见谅。」先前见识过他的武功,我对他已经不存轻视,这时知道了他就是孙小之后,或许是心里面识英雄重英雄的念头作祟,因此对他就有了结交的心思,语气中顿时多了几分的敬重。  「啧……瞧你哪儿都好,就是酸气太重。」孙小朝我摆了摆手,说话时眉头大大的皱了皱。  「这二十年来我还是头一回让人说酸。」我心中暗自苦笑,想不到我的「敬重」在他眼里却变成了酸意盎然,不过无奈归无奈,他的直爽真让我心头生出亲近之感,于是也哈哈笑道:「爽快,今天交了孙兄这位朋友了。」  「好,难得大哥到江宁来,我们一道痛痛快快的喝几杯去。」虔于渡见我和孙小息了打架的念头,似是终于松了口气,当下拉起我和孙小的手,就往大堂走去。  「郭芾,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帮人家啦?」我正要举步跟随,左卿怜那清脆的话音就传进了我的耳中,我转头朝她瞧去,却见她脸上一副气急的样儿,向我投来的眼神彷彿恨不得要咬我一口吃似的。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当即转身朝她走去,也不理她愿不愿意,一把拉起她的手儿道:「你不是要逛窑子寻欢作乐么?这回我就带你去玩好玩的,只是你要应承我不能闹了。」  左卿怜大概没想到我会这种举动,猝不及防下被我拉个正着,待她回过神来听清楚我的话儿,当下就要把手挣脱出去。我朝她笑了一笑,手上微微用力的扣在她的脉门上,她身子顿时软了,一路被我扯着跟来,嘴里除了不断骂几句「走开」、「大恶人」这些不伤轻重的话儿外,也别无他法。  一边的几位仁兄本欲做一趟「英雄救美」的举动,可被一旁的孙小「怒目」一瞪,也就乖乖站立原地不敢动弹分毫,眼睁睁看着我们走进内堂,倒成了进退不得景况。  那嬷嬷领着我们几人走进一个格局精致的房中,我寻了个位儿坐下,才轻轻松开了拖着左卿怜的手。左卿怜退后一步,恨恨的骂了声「不要脸」,举手就朝我甩过来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响,手掌应声印在了我的脸上。  左卿怜微微一呆,似乎是想不到我竟不避不躲,等看了一眼我脸上被打处,才愕然问道:「你作什么不躲了?」  轻轻一触,脸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不想还真是应了她说的那句「不要脸」了。我略微活动了一下脸上微肿起的那块儿,嘴上缓缓说了一句温柔话儿:「气儿消了么?」与此同时,我又运起天魔心诀,眼中露出自认能让任何女子无法自拔的缠绵神色,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你又怎么逃得我手上去?」这小妮子虽然野了些,但终究只是年轻女子,经我这么一番作为,再加上一旁又有虔于渡和孙小看着,她先前眼中露出的怒意顿时通通化成弱水,望着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上先是红了。  「听说秦淮河上每晚都有『花魁会』的热闹事儿,好玩得紧!今晚你可愿陪我去瞧瞧?」看着她脸上的扭捏神色,我又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  「真是好玩的事儿?」这小妮子好玩的心性我又怎会不知呢,她这时闻言一喜,竟又自朝我走近了一步。  我心下一阵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你还不快坐下。」左卿怜转眼瞧了瞧一边嘻笑看着她的孙小,也不知她嘴里嘟哝了几句什么骂人的话儿就「哼」的一声在我身旁的座儿上坐下了。  「郭兄弟,我刚才看你的武功中道门根基深厚,你该是道门的子弟吧?」只是一阵子功夫,圆桌儿上就已经摆满了酒菜,连那一旁陪酒的嬷嬷和并不情愿的左卿怜在内,五人都举杯饮尽一杯后,孙小先说话了。  「孙兄好眼力。」听他问得直接,我也就爽快的应了一声。其实说实在,以孙小这样的武学修为,他能看出我的道门根基我没有多大的诧异,倒是他直爽的性子我也慢慢的有些适应了。  「哦,不知兄弟你是哪一派的?唔,刚才你那几手功夫耍得可真不简单。」说时,孙小比划了几下,全是我刚才使过的「抚天弄月手」的招式。  「难得他的好眼力!」看他随手比划得一分不差,怕是若将我们天心道的独门心法传给他,他很快就能上手了。这倒令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他对武学的触觉来,转念又想起师父从前常说我是难得的天才,眼见面前的孙小也有着与我不相上下的资质,不由暗自感叹:「这世上的天才未免太多些了吧?」  不过,这并没有丝毫动摇得到我自小就有的自信,若说除了武学外,琴棋书画我哪样儿不精,诸子经注我又哪样不晓?凭着这些,师父的「天才」之语大概就有其根源了。  听到孙小问起我门派,我忙又将先前杜撰出来的「云游道人」云云再说了一遍,相较之下,里头的缘由就更说得毫无破绽了。  「你是云游道人的弟子?那……你怎么会使我们圣教的『舞柳萍踪步』?」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左卿怜,听完我的武功来历,突然插问了一句。  「什么?『舞柳萍踪步』是你们圣教的?」刚才的最后危急时我的确使出了「舞柳萍踪步」,即便叫这小妮子看出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她的话儿却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了。  「郭兄弟你刚才使的的确是魔教的『舞柳萍踪步』。」孙小闻言也点了点,望着我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疑问的神色。  「噫,这倒奇了。」师父常说,我们天心道向来弟子稀少,武功心诀只传嫡系,因此创派至今也没有什么旁支,说是独门武功还真是一点不假。这套「舞柳萍踪步」的身法心诀,它不重招式,只重心法,可说得上是我们天心道的大奥义所在,这时我陡然听他们说是魔教的武功,心里还真是不明所以然了。  「这样说来,莫非姑……你也懂得『舞柳萍踪步』了。」心中疑惑渐重,我又试探着向左卿怜问了一句。  左卿怜摇了摇头,犹豫着道:「那需练『天魔乱』有成,才可以修习的。」  「天魔?」这两个字眼倒是立即让我心里一动,「难不成我们天心道真与他们魔教有什么渊源不成?若不然我们『正气凛然』、『大名彪炳』的天心道怎么会有『天魔心诀』这种怪异名字的武功……」压下心中的不解,我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摇头道:「唉,这……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了。」  孙小古怪的瞧了我一眼,举手又干了一杯,也没有说话,倒是虔于渡笑着接话道:「郭兄,刚才你说今晚要去赶『花魁会』的热闹事儿,不如就让兄弟我作个东道,今晚一同尽兴,如何?」  难得又说回到风月上,我连忙接口道:「这个自然,竟然虔兄要做东,小弟定是『义』不容辞的。」  「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花魁会』是什么?当真好玩么?」左卿怜听到「花魁会」三字,顿时两眼放光起来,连连追问道。  「『花魁会』是我们秦淮河上每晚的盛事,里头热闹得紧哪!各个楼阁里着名的姑娘到了夜里都乘花船集于一处,然后看哪家的姑娘那夜里得到客人打赏的财物最多,她就成了当晚的『花魁』了。」正抿着一口酒的嬷嬷听左卿怜问起,就笑吟吟作答了。  「不过,如果说起『花魁会』,还要数八月十五那晚的最热闹。」等那嬷嬷说完,虔于渡也笑着补了一句。  「妙啊!」两把声音同时叫道。  其中一把声音自然就是我的了,而另一把……我转眼看去时,孙小也朝着我裂口一笑了,看着对方眼中露出的热切,我们自然都明白这声「妙啊」妙在何处了:想想再过得几日就是中秋了,我们两人都从外地来的,难得一到江宁就能遇上这样的盛事儿,哪还不能拍手称快?  看来天下都是一个理儿,当男人说起女子和风月,大概都是最容易拉近彼此距离的,因此我和孙小相得无间的对望一笑,同时举杯干了。  「月娘,今晚把晓棠儿也叫上,爷我就让她夺个『花魁』。」敢情那个叫晓棠儿的姐儿是孙小在怀春楼里的相好,因此他的话儿立即就引得那嬷嬷眉开眼笑的连口称谢了。  「原来他也是个囊中有金的主儿。」虽然不知道究竟这秦淮河上「花魁会」的场面有多大,但是以我从前在雷州城里参加那些个花会的经验,知道这些花会里姐儿大都早就傍好了有钱的主儿,到了花会时不过是各个大款儿为了自己心仪的姐儿比拚金银罢了,如今听孙小他轻而易举的说出「夺花魁」的话儿,这份自信就必然来自腰间的钱银了。  在我的眼中,和尚就应该是青灯木鱼相伴,身着一身粗灰色僧服,咸鱼青菜也能吃得很入味的,或许即便是少林寺的和尚也不会例外吧,可是如今看来……「少林寺出了他这样的一个人物,也真是异数。」  「这般说来,那这『花魁会』可真是好玩得紧了,只是不知道今晚去的姑娘多不多?」听清楚果然是好玩的事儿,左卿怜还冒着童稚的脸已经开始露出了笑容,身子同时也朝我这边挨近了一些。  「秦淮河上的阁楼院子约有个百余间,虽然说今晚只属寻常,但照着以往的景况,想来也该有近百条花船了。」  听虔于渡侃侃道来,我心里立即一跳:「百余家妓院集中在这秦淮河上……十里秦淮的名头果然并不虚传,即便这百余家窑子每天出几个新姐儿,那这一年下来,就不知有多少男人要让这些姐儿『吹断碧玉箫』了,如果说十里秦淮是风花雪月之地,那还不直接的说它就是一个大的销金窟还好。」  「好个销金窟,这百余家阁楼院子一夜大概不下百万!」趁着酒兴,我也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虔于渡微笑着望了我一眼后,接道:「郭兄好数口,一夜秦淮确实有这个数儿。」  「一夜百万啊……虔兄,『一袭青衣照江宁』,秦淮河上一晚进出百万,你们青衣帮大概也有个万把银子,啧啧……这种安稳生意哪里去找?」对于虔于渡的坦率,我也没了顾忌,因此对他感叹了一句。  「『一袭青衣照江宁』是没错,只是却照不到这秦淮河上去。」虔于渡摇了摇头,微微笑道。  「哦?」这倒引起我的好奇了,秦淮河上的好处,他们青衣帮大概不会不知道,可照着虔于渡这时的说法,秦淮河上的事儿似是还让他们插手不得,这话儿里的缘由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郭兄刚到江宁来,可能还不知道江宁的局面。」  「江宁的局面?那倒要请教虔兄了。」  虔于渡瞥了一眼一旁笑吟吟的孙小后才向我解说:「晋商精明、京商强横,这是天下皆知的,这些年来江宁地面上外地来的商旅渐多,尤其以晋商和京商为最,因此江宁本地的富豪反倒变少了……」  「晋商?」听清虔于渡的话,又见他先前的眼色,我立即看了看一边孙小,回想他刚才的出手阔绰,看来这「晋商」只怕与是他有些关联了「……晋商、京商、本地商人都有各自商会,原本三家和和气气的做买卖,也相安无事。可从前年开始,这三家开始生出了些小事儿,本来还全属生意之争,演化到后来竟变成了意气之争,因此江宁的局面就有些变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自古皆然的道理,江宁城里的这些人会各成一伙这并不稀奇,只是偏偏他们又是要在生意场上你争我夺的商人,因此他们就不可避免的会斗个你死我活了。  「……如今京商有朝廷里的人傍着,而晋商和本地商人也各自有在背后撑腰的帮会,三家算是斗得难分难解了。」说时虔于渡长叹了一口气,嘴边也挂起了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这三处商旅的争斗,还牵涉到了官府和地方帮会,这里面倒真的麻烦了……「咦,瞧着眼前虔于渡和孙小的关系,他们青衣帮与晋商的关系该是大大的不简单……」如今看来,江宁除了青衣帮,原来还是有其他帮会能与他们互争长短的了。  「照虔兄说的,再怎么争得利害,也不过是好处均沾罢了,那一袭青衣照不到之处又该怎讲?」难得可以了解江宁这儿的状况,我就又朝虔于渡问了一句。               第三十章  上承六朝古都的皇气,又继两晋衣冠的风流,再添上一些南朝原本就有的奢丽,即便屡历朝代更迭的沧桑,但在世人眼中,“江宁”两字却仍是夺目依然。  江宁,的确繁华,而这份繁华也正好是吸引天下人争相而来的地方,更何况这两年天下渐渐太平,江南地面上已持续了八年之久的三藩之乱,随着前年吴三桂的呜呼哀哉也已经快到了尾声。大乱之后就是大治,四海安定在即,那些个嗅闻到这份气味的各处商旅就自然不断朝着江宁涌来了。  “晋商精明,这话儿说得好,其实更确切的说,该是晋人细腻才对。”  思绪乱转,我脑子里突的想起了雷州城家里的管家老斐叔来。  一方水土一方人,老斐叔也是山西人,因为祖父多年前在外经商时曾救过他的性命,因此数十年来他一直留在了我们郭家。虽说老斐叔的那方白羊手巾下的脸上层层叠叠、沟沟壑壑布满皱纹,而且总是挂着憨憨的笑容,但他的细心审慎却是我们家里上下都佩服得不得了的,我爹就常常为此赞叹山西人的心思玲珑。  “哎?不知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转念想起眼前的孙小,他粗犷的外表下是不是也生着一副细腻的心思呢?以貌取人,我倒是不敢用在他的身上。  “事情原来就如郭兄说的那样,好处均沾也合情理,可是两个月前苏州府发出公文,说是秦淮河上暗娼匪盗猖獗,秦淮河上各大小妓院需要每月缴纳定数钱银充做娼妓的户钱,收了户钱,官府就会遣人巡查秦淮各家妓院以护周全,因此秦淮河上除了官府,旁人也就没了插手的地儿了。”虔于渡啜了一口酒,慢慢的对我解释着,言语中也没什么隐瞒的地方。  “我大清自从世祖皇帝开始严禁一切私征滥派,当今圣上也有永不加赋的旨意,如今江宁府贸然颁下这样的赋则,未免有悖朝廷的令旨了吧?”听得虔于渡说苏州府下令设赋,我心里立即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没个说法,大概这种掉脑袋的事儿是没人敢做的。  “京商强横,不是只说说而已的。那些京城里来的富商,在朝里多少有些倚靠,地方上的官员也不能不给些脸面,再加上江宁城里的人都传说吴三桂从前在秦淮河上花过大力气安针布线,因此皇上也就应允了开收这项‘户钱’。”  “原来是这样的。”我心里顿时恍然,有吴三桂的缘故在,那就怪不得朝廷会破例了。  自从康熙十二年开始,朝廷先后下令撤除三藩,平西王吴三桂首先发难,自称是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以反清复明为幌子起兵造反,后来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也先后响应,弄得是举国震动。  三藩叛乱中,吴三桂曾一度夺下云、贵、川、湘、闽五省,形成与朝廷隔江对峙的局面,现在虽然三藩之乱已大致平定,但这“吴三桂”三字大概还是当今圣上心里面的梗刺,再加上江宁、苏杭等东南财富区域又全系朝廷主要的赋税府城,因此就更加不容许有丝毫的闪失了。  “这样说来,那晋商和本地商人就只能是闷声吃响棍了。”我想了一下,京商的手段还真是强横,只要凭着官府的支撑不断打压,大概用不了多少时间秦淮一带的娼妓生意就会全部落入他们的手中。“一夜百万啊……”世上还有什么买卖能有这种赚法的?  虔于渡轻轻一叹气,转眼又看了一眼孙小,暧昧笑道:“我们青衣帮吃的是江湖饭,虽然秦淮河上插不上嘴,可是诺大个江宁城里也不怕缺了生计,不过其余那两家商会……怕就吃大亏了。”  孙小闻言嘻嘻笑道:“虔兄弟你老是挪揄我作什么?”他微微一顿,又转头对我道:“郭兄弟,也不怕告诉你,这家怀春楼就是我老子开的,在秦淮河上吃亏的我也有一份。”  笑着点了点头,我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异,虔于渡的话和孙小的言行早就让我看出了些蛛丝马迹,唯一感到诧然的只有想不到孙小就是这怀春楼少东家罢了……  “少林寺主持方丈的高足家里是开妓院的,这事儿也够鲜艳的了,嗯,瞧这怀春楼的规模和在江宁的名气,只怕他们孙家在晋商中还是有头有脸的。”  “我老子这次就是让我顺道过来瞧瞧这里的情形的……哎,这些事儿说来扫兴,也没个办法,来,还是喝酒吧!”孙小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模样儿,嘴里有些轻松的说了一句。  吃吃喝喝的过了一阵,座上几人又转谈风月,原本一边听得气闷的左卿怜也慢慢搭起嘴来,到了后来她反而和孙小有说有笑,似乎已完全忘记了他们之前的“深仇大恨”。  众人风声笑语,光阴过得特别的快,转眼间房外的声响渐渐变得大起来,想来是到了开门迎客的时候了。那嫲嫲看了看天色,说是差不多了,也就告罪出去准备游河的事儿了。  秦淮河上,轻风徐送,真是说不出的舒适爽人。  仰慕已久的十里秦淮,实在动人得紧。两岸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就不说了,单凭那往来熙攘的花船上,每艘都吊着一盏光亮的风灯,就映得并不宽阔的河道如同白昼一样。琵琶铿锵声声入耳,不知哪艘船上传来的歌声“咿咿呀呀”如同呢哝一般,缠绵得让人只想永远沉醉在这温柔乡中。  “好个秦淮,果然名不虚传。”暗赞一声,秦淮的金粉实在让我有些迷醉,朝船外左右望去,隐约可见穿行而过的船儿里那些风尘女子的窈窕身影,朦朦胧胧的又更增了几分寻幽访胜的刺激。  “哎唷,郭公子,你当着奴家的面往外瞧别家的姑娘,奴家可不依了。”  左边手臂一阵温软,陪坐一旁的雪琪儿已经将身子斜斜的倚在了我的身上。  恶形恶状,大概男人到了这种地方,遇上这种光景都会是这般模样,我虽然享受这份快活,但是却不喜欢作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举动,因为我的潇洒多金已经足以让那些女子对我投怀送抱,就好像眼前的情形一样。  “啧,郭兄,这就是你的不对咯,怎么能当着人家雪琪儿的面偷看别家的姑娘?该罚,当真该罚!”虔于渡为我斟满一杯,同时大力的在他右边那姐儿手上捏了一把。  “就这样可不成,要罚就罚皮杯。”搂着他的晓棠儿的孙小见我毫不迟疑的举杯要喝,突然又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皮杯?什么是皮杯?”在座的几个“男人”里,就数左卿怜最斯文,陪坐的只有专门在旁伺候的嫲嫲。  “皮杯都不知道?”虔于渡一脸坏笑的解释着:“皮杯就是让旁人用嘴当杯子,然后郭兄再把那人嘴里面的酒喝光啊!”  “好恶心哦。”听明白虔于渡的解释,左卿怜立即就叫了起来,脸上神色是说不出的厌恶。  “恶心?这叫香艳才对。”虔于渡笑嘻嘻地调侃着,他自然知道左卿怜觉得恶心的缘由。  我暗暗摇了摇头,那个孙小也就罢了,想不到虔于渡到了风月场上也是这么能惹事的主儿,这回真是让我有些看走眼了,看来这世上长得老实的人就一定不会太老实,若不然又怎么会有“扮猪吃老虎”的俗话来?  “坏死了,奴家死也不依……就不要嘛!”在船内几个男女放浪形骸的嘻笑中,虔于渡不断催促,我身边的雪琪儿也连连嗲声嗲气地推说起来,只是,她嘴里虽然娇呼不依,但一双妙目却媚媚的朝我投了过来,手上也顺势拿起了我的杯子。  “好,郭兄,你看人家雪琪儿都把酒装进去了,你可不能再推三推四了。”  “唉!”暗叹了一声,面对着这时虔于渡的热情鼓动,我也只有循众要求,故作陶醉的朝着雪琪儿的樱唇上吻去,大力吮吸其中的甘露佳酿。  “唔……唔……嗯……”雪琪儿果然不愧是怀春楼里的头牌姐儿,只是两三下功夫,香舌极有技巧的轻弄牵动,倒是引着我的舌头进入了芬芳湿润的深处,口里更难得的发出了荡人心魂的呻吟。  “虔少爷你坏死了。”这一吻的确香艳,顿时惹来除了左卿怜外船内众人的哄笑,雪琪儿心满意足的被我搂在怀里,又横眼恨恨地瞪了瞪虔于渡,接着娇声啐了一句。  虔于渡笑着自罚了一杯,转头对那嫲嫲问道:“时候也差不多了,早些过去寻个好位置也好,夫子庙那边历来人多。”虔于渡对秦淮河上的事儿熟络非常,他这么一说,那嫲嫲立即就应了一句“虔少爷说的是”。说完就起身吩咐船后头的艄公去了。  夫子庙,就是孔庙,里头供的是我们读书人的至圣先师孔夫子,因为江宁曾是一朝都城的原因,秦淮河边的夫子庙就比寻常的更建得宏伟辉煌,船儿还没去到近前,远远的就可以看见那倾斜上扬的屋顶,楼上天窗依稀传出光亮,想来是常年供奉的灯火了。  来到夫子庙前,河道顿时开朗,南岸一堵长长的照壁,大约有三十余丈的样子,北岸庙前有聚星亭、思乐亭等亭台,庙东还有魁星阁,周围茶肆酒楼、店铺商行多不胜胜数,一看这人头涌涌的光景,还真有些庙会的意思。  虔于渡兴致盎然的为我们指点着夫子庙的景致,我们的船儿也泊在了正对岸边的宽敞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左右朝这边汇集过来的花船画舫又多了不少,那股子淡淡传来的脂粉味儿比淳淳酒香更能使人为之醉倒。  “铛、铛、铛……”  岸上锣声骤响,四下“船头”涌涌,我朝着锣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却见一个文士风流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他穿着的那身白色秀才服这时候在灯光映射下显得极是夺目耀人,瞧他的样子该是“花魁会”上主事的人。  “这人是谁?”原本以为这秦淮花会上出来主持的应该是嫲嫲之类的人物,可这时出来的不但是个男的,而且看样子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主儿,这未免就让我有些好奇了。  “他呀,他姓柳名永,原本是个秀才,只因为屡次考举不中,所以就流落到花街柳巷靠买些词曲度日了。不过这人虽说考功名不成,但写曲填词倒是很有一手,如今在这秦淮一带就以他的词曲最中那些姐儿们的意。”  “柳永?”虽说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就不禁让我有些好笑了,那个前朝宋时的柳七不也正好叫做柳永么?看来柳永这个名儿还真和勾栏行头有缘。  “诸位,今晚的‘花魁会’就此开始了,柳某人在这里就先将参加今晚‘花魁会’的诸位姑娘大家的名儿宣读一次。张丽蝶、易桃红、李姗姗……”那柳永抑扬顿挫的一连读了百余个女子的名儿,他每读一个时四下必有彩声响起,看着应该是与那些姐儿相好的客人故意作为,而当中又有十余个名儿的彩声特别大,孙小怀中的晓棠儿恰好也是其中一个。  “陆文馨?这名儿好别致,倒是让我嗅出了温文尔雅的味道来。”耳里听着这个引来特别大彩声的名字,我心里面不禁微微一动。  “原来她也来了……孙大哥,这回你要夺花魁可就要花些功夫了!”  “为什么?那姐儿很徜徉么?”孙小笑嘻嘻的香了晓棠儿一口,又满不在乎地问道。  孙小的话儿可问到了我心坎里去,他说的正好也是我想要知道的。  虽说眼前的晓棠儿并不是国色天香,但是在勾栏中怕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再加上她那柔软丰润的身子,只要调教得好,简直就是床底间的尤物,这时听虔于渡的眼中之意似乎是还有比她更好的姑娘在,那就不能不令我生出兴趣了。  “要说容貌也就罢了,这个陆文馨最能吸引人的地儿却是她的文采…啧啧,说起来琴棋书画她还是样样精通哩!”  “精通?”看着虔于渡摇头晃脑的陶醉模样, 我不禁有些半信半疑起来:“如果说到精通,我郭芾就真的是样样精通。”不过经过虔于渡的这一番解释,我同时也恍然大悟:这世间附属风雅之辈不少,文采风流的女子又难得,所以稍懂些文墨的女人就极容易传出才名了。  “窑子里还有这样的姑娘?”左卿怜虽然见识了一晚上的新鲜事儿,但婊子能文的事儿她大概还是头一回听说,因此就有些惊诧不已了。  “那陆文馨的才名是秦淮河上出了名的,偏生她又是卖艺不卖身,所以江宁城里的那些才子文人大多喜欢与她来往。”虔于渡笑着说了一句,眼中同时望了我一眼,那模样儿大概是在笑我也是个读书人。  “勾栏里的女子能有‘样样精通’的名声,只怕那些自认风流的人就是为此趋之若骛的吧?”想想今晚孙小的夺花魁之举,如果说是要多花一番功夫,那不如说是要扔多点金银了。  “……诸位,以上就是参加今晚‘花魁会’的众位姑娘了。接着请大家踊跃推举,慷慨解囊,‘花魁会’会一如往常,会上记录下来的银子,将有半成捐给城里的孟尝会,以做善举。”  “好,我先来,我投二百两银子给烟霞楼赵紫衫姑娘。”  “我投五两给励雨轩时宁宁小姐。”  “我投六百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柳永身旁的文书忙不迭的一一记下,转眼间大概叫出的银码已经超过两万两。就在这时,只听左首不远处一人突然叫道:“我家少爷出一万两银子给翠云阁陆文馨大家。”  这话一说,顿时哗声四起,大概寻常“花魁会”上,这个价钱已是高不可攀的了。  “老子出一万五千两给晓棠儿。”我还正要看看那边的那位大出风头的仁兄长得什么一副模样儿,这边孙小倒是先叫了。  “哗,这两人是谁啊?”  “那边是五品堂的船,这边这位就说不准了。”  “五品堂?莫非是李大少?”  “不清楚,或许是李二少爷。”  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响起,这时就连原本岸边夫子庙前的空旷处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家少爷出两万两!”听见孙小的出价,另一边爷不示弱了。  “今晚和孙小争,敢情那边那位什么少爷是要亏大了。”眼见两边对仗,我不禁暗暗一笑。孙小虽说也要出银子,可是那怀春楼原本就是他家开的,叫出去的银子转来转去最后还是要落入他的口袋,算来算去他至多也不过是出个半成而已,而那边那位就不同了,真金白银的扔出来比拼,想想又怎么比得过孙小?看来还是山西人精明啊!  果然,两边轮流叫了几回合,等到孙小叫出一个五万五千两的天价时,那边终于静下了声响,那“花魁”的名头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我们这边晓棠儿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