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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諸緣處處癡

2015-09-02 17:17:04

 (十五)諸緣處處癡

  我坐在鏡子前,拿起眉筆。

  先生總是說我很笨,以前沒有人這樣說我。最近有些事情讓我覺得,也許我
真的不太聰明,總是後知後覺。比如現在,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我會在這個
地方。

  事情是什麼時候出錯的呢?渡假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從老于那回來,我們直接去機場,飛到一個僻靜的海邊小鎮。接下來大部份
時間我都被綁著,被他用奇怪的工具對付。

  口是心非地和小光混了兩個月,好不容易可以和先生在一起,只覺得每一分
鐘都很幸福。我的肩膀上被先生用集中的電流燙了一個「楊」字,他說一個月以
後就會消失。我還有點失望,反正已經痛過了,消失掉多可惜。

  雖然住在海邊,我只在第一天去過沙灘一次,後來背上被他抽出一條條的血
痕,穿泳衣會被人看到,恐怕會產生麻煩,就懶得再去。

  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還想過,要是這個人的性癖好不那麼奇怪,該有多好啊!
現在倒是覺得,幸好先生是個大變態,不然他這麼好的男人怎麼輪得到我?

  他在捆綁我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他,怎麼都看不厭。他發現了,打了我一個
耳光,抓起我的頭髮:「曼曼,你不用表現得這麼高興,我比較想看你哭哭啼啼
的樣子。」

  「可我就是高興……看到你就高興。」

  他生氣了,用繩子緊緊勒住我的肉穴。他已經不用棉繩,只對我用麻繩,又
癢又痛。我還是一直看著他。

  然後他會把臥室的門鎖上,在外間不知做些什麼;有時候他不說一聲就出門
去,很久以後才回來。麻繩在身上越來越癢,我試著扭來扭去,還是不能止癢,
痛苦到自己一個人發出叫春的聲音。

  夜裡,他讓我睡在地上。有時會想,這樣所謂「蜜月」還有什麼意義?不過
早上一看到他,我就把這個念頭拋到腦後,只想知道今天他要對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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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以後我們回家,先生馬上變得很忙,他經常晚上不回來,或者半夜才進
門,我和他說不上幾句話。

  我一直等著他,他一回來就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與他親昵,「不要碰我,
你忘了規矩嗎?……真是,我連懲罰你的力氣都沒有。」他的性格一貫很彆扭,
因為先生是個害羞又不肯承認的人。

  「累了,我為你洗澡吧?」我一邊為他換鞋,一邊獻媚。

  「不用。」

  「泡壺茶嗎?」

  「不用。」

  「肩膀痠嗎?我幫你按按吧?」

  先生徑直往裡走:「我討厭身體接觸,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按按肩膀,您在想什麼啊?胸推加錢。」

  先生笑了:「也好,跟著上來吧!」

  我跟他上樓,找到按摩油,在床上鋪好毛巾,把燈光調暗,跪在床邊等他洗
澡出來。

  先生看到這幅場景,笑著上下打量一遍,說:「不滿意,換人。」

  「小姐都輪鐘出去了,只剩我。我什麼都做,不要叫經理~~」我爬到他腳
下竊竊細語。

  「沒辦法,做做看吧!」他趴到床上,頭歪向另一邊不看我。

  我把按摩油倒在手心,溫熱以後,滴在他的背上推開,「你的背好結實,線
條真好。」我有意想讓他開心一點。

  他並不領情,硬梆梆地說:「曼曼,以後不許評論我的樣子,搞清楚是誰消
費誰。」

  「好,你消費我,老闆~~」

  過了一會兒,我自己推得無聊,想出一個點子:「老闆,您的朋友在前台交
了半套的錢,可以摸哦!」

  「給我朋友加成全套,我是來休息的。」

  我無話可說,靜靜給他按摩。昏暗的燈光下,看著他的肩膀很想靠上去,也
很想玩出點花樣,可是知道他的性子,只好忍著。

  過了一刻鐘,先生開口了:「曼曼,我以為你隨便說說,按得還不錯。」

  「當然,我以前學過。」

  「在哪學的?」

  我想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我以前做過半套店……」

  先生並沒有太吃驚:「你的店在哪裡?」

  「那邊那個商場後面,有個小樓,二層。那個店沒名字……您去過嗎?」

  「沒有,我不太常去那些地方。後來為什麼不做了?」

  想起來我就生氣:「後來所有按摩店都做全套,所有客人來了就要全套,還
動不動就要三通、毒龍,做不下去了。」

  先生笑了一聲:「你不喜歡做全套?」

  「一點也不!來的客人都難看死了,要是你來我們店,小姐們得高興地議論
一個禮拜。」

  先生轉過頭來看著我:「你們在背後議論客人?」

  「當然。」

  「都說些什麼?」

  「嗯……就是一般女人議論男人的話咯!」

  「假如說……假如阿強去你們店,小姐們會怎麼說?」

  我回想了一下阿強的表現,說:「阿強的話,在客人裡他還算很帥的,他走
了以後,其他小姐就會說:『真便宜你了,做了個帥哥。』然後我會說:『好什
麼啊,是個虐待狂,都把我抓傷了。』然後使勁抱怨。好的客人也不能說好,不
然其他小姐會搶。」

  「阿強算好客人?」

  「算不錯的,他看上去是會給小費的人。而且我只做半套,他那些招數發揮
不出來。」

  先生又問:「會議論長短嗎?」

  「誰在乎啊,就是個客人。」

  「客人的背景呢?會互相打探嗎?」

  「沒什麼特別的就不會說,常客,或者行為不自然的會拿出來說說。」

  「比如說呢?」

  「比如……哪個客人一定是妻管嚴,哪個客人是工作途中逃出來的……還有
王老闆這次開的車不一樣啦,李老闆今天過生日啦,張老闆的生意賣掉啦……」

  「這些事你們怎麼知道?」

  「他們自己說,我們就聽聽。客人都愛誇大其詞,捧著他們說就行了。」

  先生若有所思,我問:「你怎麼有興趣這些事啊?別泡那些小姐,她們全有
男朋友,說愛你都是假的,為了吊著常客。」

  先生把手搭上我的腿:「不是,隨便問問……對了,你做那個掙錢多,還是
現在的零用錢多?」

  「差不多。在夏天那幾個月,景氣好的時候,做按摩多賺一點點。不過我退
出的時候半套店生意很不好,生活比現在差遠了。」

  先生拍拍我的腿說:「乾脆做全套吧,做的事情和現在差不多,還能賺更多
錢。」

  「如果您常來光顧我就做。」我笑著說:「先生,說到這裡,曼曼有事想跟
您說。」

  「什麼?」

  「最近天好冷哦,曼曼想買件外套……」

  「然後呢?」

  「手裡的錢不夠……」

  先生明顯不耐煩了,坐起來:「曼曼,好像我第一天就給你說過,不要開口
要錢,你有印象嗎?」

  「我記得,但是……」

  「沒有但是,我知道你留在這裡是為了錢,不過我還是想給你我留一點幻想
的餘地。既然你提到錢,你就值那個價錢,不滿意就離開。」

  「別生氣,就是一時的念頭,我沒管住嘴……」

  「我今天太累,沒精力懲罰你,回自己房間睡覺吧!」他站起來,自己把床
整理成平時的樣子。我默默退出去,灰溜溜地回到地下室。

***********************************

  我手裡拿著大刷子,回想起這個細節,心裡一驚,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吧?要
為這點小事生氣,他也未免太小氣了。應該還有些別的,難道和露露有關?還以
為她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就知道這女人出現準沒好事……

  那天是週末,難得先生在家。雖然他說要工作,別打擾他,我還是很興奮。
他遲早會空出時間來的,我坐在旁邊的地上靜靜等著。

  門鈴響起來,我和先生互看一眼,都很詫異。這個地方這麼難找,從沒來過
不速之客,難道是迷路的人來借電話?

  我跑下樓,貓眼中只能看出是一個女孩,以前從沒見過。我從門口的衣櫥隨
便拿了件外套披上,打開門。

  看著對方,我們兩個都楞了一下。我們有相似的身材、相似的外貌、相似的
髮型。那個女孩看上去比我大幾歲,氣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頭髮很久沒補染
了,髮根的顏色已經斷層。

  她看到我,猶豫一下,先開口:「我是露露,請問你是……」

  是露露!她來這裡幹什麼?我忐忑不安:「我叫曼曼,現在住在這裡。」

  露露說:「我想也是。先生在家嗎?」

  「……在。」

  「我可以和他說幾句話嗎?」看我不知如何應付,露露說:「麻煩你去問問
他好嗎?就說露露只想再見他一次。謝謝你!」

  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我不好意思拒絕,答應後就上樓去,對先生說:「是
露露。」

  「誰?」

  「露露。她說想和你說幾句話。」

  先生皺起眉頭來,問:「你讓她進門了嗎?」

  「沒有。」

  「門關上了嗎?」

  「關了。」

  「那就行了,別理她。」

  我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答覆,呆站在那裡,先生看到,指著一個蘋果說:「把
這個蘋果削皮,然後平均分成一百份。」

  我一邊切蘋果,一邊想著露露,她為什麼來這裡?對我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切到八十幾份的時候,門鈴又響了。我看了先生一眼,他嘆了口氣,起身去
拿了一個信封,裝上幾張錢,又寫了個字條。

  「把這個給她,然後馬上關門回來。」

  我擦擦手,接過信封跑下樓。門一打開,露露滿臉的愧疚:「對不起,我不
是故意要吵他,求你幫我說對不起……」

  我把信封遞給她:「先生說給你。」露露馬上接過信封,拿出裡面的東西。
她看到有字條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打開字條,上面只有一個字——「滾」。

  看著她的樣子,我突然萌發了惻隱之心,但是必須回去復命。「對不起……
我必須關上門,真的對不起……」關上門,我聽見露露在門那邊小聲啜泣。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我一直很在意露露,暗中和她較量,看到先生完全不在
乎她,我是應該高興的,可是露露又很可憐,她愛著先生的心和我沒什麼不同。

  我心情複雜地回到先生身邊,他看都沒看我。

  「她說,對不起。」

  「嗯。」

  「她的情況不太好,病怏怏的。」

  「嗯。」

  過了一會兒,我從窗口看,露露還坐在門口。先生終於說話了:「她是我以
前的情人,我包養她。被人包養本來就是這樣子,價錢越賣越低;又不是做工程
師,每過三年還能加薪升職,她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要怎麼聽他這番話,先生對我說的口氣,就像在說一件和我無關的
事。

  看我不回答,先生問:「你想說什麼?」

  「沒有……」

  「那就把蘋果切完,然後把那些小碎塊再拼回成一個蘋果,做不好不許吃晚
飯。」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怎麼可能完成?「為什麼?我又沒做錯事。」

  「你知道我的意思還多嘴,太吵了。再吵就再切一個蘋果。」

  我氣鼓鼓地坐下來切蘋果。到了下午再去看的時候,露露已經走了。我怎麼
也拼不好蘋果,氣到哭出來。先生原諒了我,把任務換成口交,很快完成了。

  所以,這件事不是圓滿結束了嗎?露露也沒有再出現,一切都很好……

  可是,從那以後,連續發生了幾件倒楣事。從這個角度來看,還是怪露露帶
衰,她的出現是我生活的轉捩點。

***********************************

  之後,先生還是很忙。他如果想起來的時候,會給我打個電話,說他今晚不
回家;更忙的時候把這也忘記。

  一天下午,我接到他的電話,說今晚半夜回來,讓我10點以前回自己房間
睡覺。我以為他是叫我不用乾等,就沒放在心上。晚飯後,我看著電視劇不知不
覺看到半夜,完全忘了先生的電話。

  有人開門,我馬上跑到門口迎接他:「你又回來這麼晚……」話說到一半,
看到先生旁邊站著另一個人,她也看到了我,表情比我更驚訝。

  他帶了個高挑的女孩回來,她長髮披肩,幾乎沒怎麼化妝,和她暴露的衣著
不太搭配。帶亮片的小可愛、短裙、黑絲襪、長靴……憑我的直覺,她要麼是剛
和男友分手,要麼就是現在流行的素人兼職坐台。

  她也上下審視著我,我一絲不掛得很坦然,這是我自己家,我愛怎麼樣就怎
麼樣。

  先生就像感受不到我們的尷尬,用平常的樣子責怪我說:「你怎麼沒回去房
間?」我噘著嘴不說話,原來是這樣,你要背著我帶回家啊?

  他也不解釋,對那個女孩說:「這是曼曼,她是我的性奴隸。曼曼,她叫愛
咪,問好。」

  愛咪,你還能取個更像小姐的花名嗎?「哦,你好。」我翻著白眼說。

  愛咪抿著嘴,一聲不吭。先生扶著她的肩膀,很親熱地說:「曼曼不會打擾
我們的。要是你接受不了,我可以送你回家,你把這件事忘記,以後就當不認識
我。」

  對,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反正我留下了,我倒要看你多有氣節,愛咪。

  果然,她稍微想了一下就決定不走。她沒有說話,但挽著先生的手,也不進
也不出,只是瞪著我。哼!裝得和個小白兔似的,你就一直抓著他的手吧,他討
厭這樣。

  先生沒有像往常對我一樣,把手抽出來。他對我說:「曼曼,回房間去。」

  我繼續瞪著愛咪,靠牆站著一動也不動。先生走到我面前,擋在我們中間,
他和我幾乎緊貼著,居高臨下看著我,聞到他的氣息,我更心煩意亂了。

  「抬頭看我。」他說。

  我抬頭。

  「剛才不聽話,你應該說什麼?」

  看著他的眼睛,我心裡酸酸的:「……對不起。」

  「改天我會懲罰你。你要是不能接受,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我看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這裡不是我的家嗎?

  「可以接受的話,現在回房間去。」

  我避開他的視線,也不想離開,也不想回房間,也不想和他對抗。我只希望
現在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這是一場夢。我只想逃避,我不知道怎麼樣處理這種情
況……

  「抬頭看我。」他又說。

  我抬頭,眼淚流下來,看到他是模糊的。

  「你現在應該說什麼?」

  「對不起,先生……」

  「相信我嗎?」

  「相信。」

  「曼曼,回房間去。」用不容置疑的語調,他又說了一遍,然後輕輕扶著我
的肩膀,指引我轉身。

  我就像著了魔,自己開始往前走,沿著樓梯走下去,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間,
彎腰進門。過了一會兒,門在背後關上,在外面鎖住。

  我趴在床上,開始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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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楊的日記:

  說話前要過過腦子,這是我得到的教訓。張口就跟曼曼許諾了一個星期,事
後想反悔都不行。

  和她出去的一週,無聊透了!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懂,完全沒有話題,從頭到
尾只有肉慾。

  就算是遊戲,想侮辱她,她完全沒有人格,說什麼話都侮辱不到她。想折磨
她,她腦子裡全是被大肉棒幹,疼痛只能激發她的性慾。從頭到尾只會一直看著
我,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一眼就能看到底,一點引人好奇的地方也沒有。

  最初三天還能忍著陪她玩,後來實在煩了,就把她留在房間裡,我出去找老
朋友。

  好不容易一星期過去,回家以後,曼曼就像脫韁的野馬,以前教的規矩全不
遵守。想站就站,想坐就坐,有慾望就貼過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調教她簡直
是浪費時間!

  我對阿強說:「我就知道會這樣,近則不遜,遠則怨。有時候真希望我是玻
璃,和你搞搞就夠了。」

  「對,我既賣藝又賣身,錢也太難賺了。」

  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那件事情,把曼曼算進去。就算幫不到忙,也可以
懲治她一下。」

  「這樣行嗎?那有點危險……」

  「沒什麼吧,完事以後帶她去蒙醫生那就是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