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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十八卷 1-6

2019-11-21 10:43:19

第十八卷?第一章

  和蒋迟约好了晚上鸿宾楼见面,两人就在刑部分手了。回到白府,这儿早接到了喜讯,阖府上下俱是兴高采烈,下人们忙里忙外张灯结綵,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与白澜夫妻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庆贺宴,我就告辞了。白澜带回了圣旨,要我立刻搬离白府,另觅他地居住。
  因为还有一大票事情要与我交接,今后不乏相见的机会,白澜并不如何戚戚,倒是宜伦颇有些捨不得,殷殷叮嘱要我常来白府做客。
  暂无居所的我在京城里只有桂萼这个名义上的姑夫一门亲戚,自然不能再去旁处了。同样得到了消息的桂府看似平静,可桂萼中午已闭门谢客,请来了方献夫与沈希仪为我庆贺。
  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准大舅哥,相见自然欢喜,却也少不得挨上一顿埋怨。
  我见方献夫红光满面,衣着光鲜,腰间更是挂上了一副精美的双鱼玉佩,风流倜傥大异南京之时,心中诧异,一问才知他新纳了宝珠为妾。
  「人逢喜事精神爽,怪不得师兄看着年轻了好几岁!」我恍然大悟:「可惜,礼物是给我侄女过百岁预备的,师兄的只好暂时欠奉了。」
  提起自己的女儿,沈希仪顿时乐得合不上嘴。方献夫却盯着我嘴上的那撇八字鬍看了半天,才道:「别情,你留起鬍子,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熟稳重多了。为官者重官威,官威首在容貌风度,你这幺一来,还真有点朝中大臣的风采。」
  「我这算得哪门子朝中大臣?」我随口道,皇上旨意不能不遵,眼下自然不是提及李佟的时候,我只好把留鬍子的事情含糊过去。
  方献夫却笑着说,有明以来,除了跟随太祖成祖打江山的功臣之外,很少有非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年纪轻轻地就做到了从五品,该知足了!
  桂萼也道:「一部员外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看只有从五品,可多少人一辈子就停留在六品主事上无法登上这个台阶。倒是三年后的大比,你怕是要让主考官头疼了。」
  沈希仪笑道:「还大比什幺,乾脆请皇上恩赐一进士出身,不就成了吗?」
  桂萼沉吟不语。方献夫微微一皱眉,道:「唐佐,你有所不知,今日与别情一起去刑部报到的还有安平侯世子蒋迟,虽然圣旨是分开下的,可两人俱在浙江清吏司,这就颇耐人寻味了。」
  「蒋东山?我认得,不就是一憨少嘛。」沈希仪毕竟是个军人,全没把桂方两人的忧虑当回事:「不过他走马章台的花花性子倒是和别情有那幺几分相像。」
  「传言不可尽信。皇上此举大有深意,蒋迟必然不会仅仅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方献夫道:「我与子实兄才进中枢,对锦衣卫掌控江湖一事不甚了解。不过,白澜代天巡视十几年,身份一直都相当机密,直到这一两年,才渐为人知。可我听子实说,别情你接替白澜一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这可不是什幺好事!」
  方献夫把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就连沈希仪都明白过来,讶道:「叔贤兄,你是说别情他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将来真正掌权的是蒋迟?」
  方献夫微微一笑,道:「不然的话,子实兄为何提及三年之后的大比呢?别情若想不为今上所忌,必然要走科举正途,以示与江湖身份彻底决裂之决心。」
  沈希仪脸上顿起忧色,可片刻后却笑了起来:「别情这小子……是那幺好相与的吗?」
  「你想害死我呀!」我笑着踢了他一脚,心中却暗道,桂方两人毕竟津淫官场久矣,一点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看出许多问题来。
  不过,从蒋迟变成我助手的那一刻起,我已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白澜身份的暴露很可能是皇上有意而为之,毕竟他是先皇正德的心腹,皇上根基一旦稳固,势必要替换上自己的人马。
  不过白澜掌控江湖多年,朝野关係根深蒂固,又是蜀王让栩的妹夫,能够和平交接自然是上上之策,但白澜一系的人马又必须清除,于是这遭人骂的苦差事便落在了我的头上,一俟清洗完毕,就趁我羽翼未丰,一举换上心腹之人。
  若是届时我老老实实地听从皇上安排,估计安安稳稳地做个轻闲京官该没有什幺问题。而宁馨的出现,让皇上多了一个安抚我的手段,从而促使他下了决心。
  只是……我那幺好相与吗?
  「三年后的大比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当然我要竭尽全力争取师兄做那一任的主考官,不然姑夫也成啊!」
  沈希仪不由笑了起来:「老天,这都是什幺辈份呀!子实兄已经成了你姑夫,你师兄再成了你的房师,我不平白的矮了一辈吗?」
  转了话题,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一顿饭吃到天色已昏才告结束。
  沈希仪听我说要在京城待上三个月,便偷偷告诉我,说希玨陪着她嫂子孩子两个月后抵京,届时就把事情悄悄办了,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
  等我匆匆赶到鸿宾楼,离与蒋迟约好的时间只差顿饭功夫了。鸿宾楼整个楼上都被蒋迟包了下来,他的一班狐朋狗友早早就等在这里,离着大老远就能听到众人的喧哗声。
  待上楼一看,黑压压坐了七八十号人,之乎者也与妈个巴子齐飞,青襟道袍与抹胸肚兜共色,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倒是昨天着过面的几个蒋家子弟却还没有一个人到场。
  见进来个陌生人,众人并不在意,只是有人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给小侯爷道贺的,可他不等下文就忙着和怀里的女人亲热去了,倒是几个妓女见我人物风流,偷偷抛起媚眼来,惹得旁边之人大翻白眼。
  找了个角落坐下,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众人来,我知道,这其中的某些人日后很可能成为蒋迟的班底。
  「小兄弟,少见啊!」耳边传来略有些沙哑的女声,转头看去,旁边桌子一个三十多岁的俊俏少妇正递来一缕挑逗的目光,她眉眼浪蕩,体态风流,可看她的打扮,却不像是妓家中人。
  「姑娘也一样。」
  「姑娘」二字一出口,周围几个人都嘻笑起来,就有人「蒋姑娘」「蒋姑娘」地喊她。我心头一怔,蓦地想起昨日和东山在一起的女人也是这般风骚,心道,这女人姓蒋,别是蒋氏家族中的什幺人吧,暗自警惕起来。
  那少妇眼睛一亮,一边敲着那几个小子的爆栗,一边把椅子挪到我跟前,亲热地道:「好俊的小伙子,我这姐姐当定了!兄弟,你叫什幺名字?」
  「在下李佟。」见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好戏开锣的模样,我知道这少妇定然有些整人的本事,可我还是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她胸前的丰满凸起,才慢条斯理地做答,随后又加了一句:「姐姐姓蒋?」
  「弟弟耳朵倒尖。」少妇笑盈盈地一抬手,兰花玉指亲昵地朝我点来,可似乎是一个不小心,宽大的香纱袍袖扫到了桌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顿时向我倾洒过来。
  如果不是扮作李佟的话,我大可以从容地一挥袍袖,或者施展出神鬼莫测的无上轻功幽冥步,保证绝不会有一滴茶水落在我身上。
  可我现在虽然也是双足一点,带动椅子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然而速度却与往日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于是茶水不可避免地洒在了我的衣襟上。
  「哎呦,你看姐姐粗手粗脚的,没烫着弟弟吧。」她伏下身去,就想用手中的香帕去擦水渍,只是她用力过猛,椅子一歪,人坐不稳,整个身子就向我怀里倒来。
  「奶奶的,这骚娘们在搞什幺鬼?」
  我心中已然明了,方才的情景全是她故意製造出来的,可目的何在却不得而知。
  心中恼怒,一只虎掌飞快地横在了胸腹之间,蒋氏撞进我怀里将我扑倒在地的同时,我的大手已经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她的丰乳上。
  少妇「嘤咛」叫出声来,旁人都以为她是故意做作,俱都哄笑起来,只有我见到她眼中闪过的一道厉芒,就觉得一只灵蛇似的小手借着与我身体接触的机会,飞快地在我腰间怀中的钱袋香囊上掐摸了几下,又倏地缩了回去,顺势在我胳膊上轻佻地一撚,白了我一眼,细声嗔道:「坏弟弟,还不放手~」
  原来竟是个下五门的偷儿!我心中不觉释然,五师娘就是江南神手帮的大小姐,我对偷儿自然有些爱屋及乌。而着手处绝不似三十几岁的妇人应有的柔软,倒像是刚出阁的少妇一般坚挺,想来绝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男人可以轻易地得到她的身体。
  「真有点捨不得呢!」我低声调笑道,话音甫落,却听头前传来一阵大笑:「奶奶的,蒋嬷嬷又在发骚了,这回是哪个倒楣蛋?」
  然后就听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小侯爷来了!」「恭喜小侯爷!」「给东山兄道喜!」恭喜声此起彼伏顿时响成了一片。
  「妈的,又不是做了御史尚书,区区一个六品主事有什幺好恭喜的,不过是让大家有个托词儿给家里交待,哥们弟兄好尽兴地聚上一聚。」蒋迟边走边说,话音离我越来越近,待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两人,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小眼睛睁得溜园,脸上的胖肉抖了两抖,突然捧腹大笑起来:「绝配,绝配!你们俩儿一个是降服汉子的行家里手,一个是花街柳巷的妇女班头,还真是他妈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呢!」
  「小侯爷这话奴家听着伤心。」蒋氏忙不迭地站起身来,抛给蒋迟一个幽怨的眼神:「奴家倒是想降服小侯爷哪!」
  「妈的,你先把我家媳妇降服了再说。」对这没上没下的话语蒋迟却浑不在意,一边说笑,一边拉起我来。
  他身后的蒋逵蒋太启见到我颇有些惊讶,可见我两胯之间的衣襟湿了一大片,便幸灾乐祸地笑道:「李佟,你不是被蒋嬷嬷吓得尿裤子吧?」
  「四少,我倒是想痛快地撒他一回野,可惜和蒋大姐是初次相见,我俩闹得惊天动地的,岂不是喧宾夺主?别忘了今儿的主角可是小侯爷。」
  我故意把小侯爷三个字说得极重,蒋逵果然面色一变。
  他父亲蒋云松虽然也是个侯爷,可他却是次子,又是庶出,世袭的清河侯爵之位自然轮不到他头上。而我听蒋迟说,蒋家少一辈中数蒋逵最为狂妄,兄弟六个他没一个放在眼里,对久病的同父异母哥哥世子蒋遥更是半点敬意都没有,常歎老天不公,为何不让他早生十天!
  「初次见面?我看你们倒是前世的冤家!」蒋迟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和蒋逵言语上已经交锋了一次,嘿嘿笑道。
  蒋逵深吸了口气,眼珠一转,浮起一脸坏笑,大声道:「哥们弟兄静一静,我给大伙儿猜个应景的闷儿。」
  四周安静下来,蒋逵道:「听好了,这谜面是『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止宜在下。』」
  联想到方才蒋氏压着我的模样,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有人问打什幺,就有一个瘦小的少年怪叫道:「打什幺,打洞呗!」
  几个妓女夸张地嗔怪起来,蒋氏也立刻反唇相讥:「小死猴子,没老娘给你牵线搭桥,你只配五个指头告了消乏儿,还懂什幺打洞?!」惹得笑声越发响亮。
  蒋逵笑道:「当然不是打洞了,这可是个字谜,猜中了小爷有赏。」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来。
  「俺说这是个『一』字。」方才那个瘦猴似的少年掐着陕腔抢着道,听起来那个「一」字倒像是个「日」字。
  蒋逵大喜,随手扔过银子,赞道:「好!小猴子,够聪明,回去告诉你师傅,赶明儿我去给他捧场。」
  我只冷眼观瞧,蒋逵不仅有急智,而且还会收买人心,怪不得他看不上装彪卖傻的蒋迟。
  蒋迟却任由蒋逵表演,等瘦猴少年一个劲儿地谢赏,他才一挥手,笑?道:「这银子既然是你『日』得的,也得由你『日』出去,等会儿就让蒋嬷嬷给你找个俊俏小娘来,银子不够,少爷给你添上。」
  说罢,他快步走到大厅中央,先是谢了一番,接着一声「开席上菜!」,山珍海味便流水介似的送了上来,眨眼间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餚。
  蒋迟顺手拎过一坛花雕,拍开泥封,斟了满满一大碗酒,怪叫道:「今儿咱们是不醉不归,谁他妈的要是唧唧歪歪的,就是看不起我蒋东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大声叫起好来,杯盏交错,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叮噹」之声,不一会儿,猜拳声酒令声就喧天而起,大厅里已是热闹之极。
  蒋迟见酒不要命,一连干了十几碗,已是醉态可掬,却仍嚷着要乾杯,他亲弟蒋远却是滴酒不沾,在一旁一边给众人使眼色,一边往酒里掺白水,最后更是在白水里倒上一两口酒就递给他哥哥。
  大家似乎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听蒋迟骂骂咧咧地说这酒都能淡出个鸟来,却都说这酒没问题,是他自己醉了。
  「妈的,不喝了!」蒋迟一摔碗,晃晃悠悠地在席间穿行,忽而摸一下和尚的光头,忽而掐一把妓女的奶子,突然看见正和蒋氏说话的我,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蒋嬷嬷,你……你的脸真他妈的红呀,是不是看、看子愚他他他俊俏,你、你就动心啦?」
  「小侯爷您净寻奴家开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谁身上了!」蒋氏大抛媚眼道。
  蒋迟嘿嘿淫笑几声,身子一歪,就想坐在她怀里,她却轻盈地闪开身去,蒋迟便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刚想发怒,女人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他怀里,一盏斟满了酒的青花杯子抵在了他唇边。
  「奴家给小侯爷道喜。」
  蒋迟顿时眉开眼笑,牙齿叼住杯边,一仰脖,那酒一小半吸进口中,大半却沿着下颚脖颈直流下去,他却好像不知似的,头一甩,杯子飞出去落地摔碎了,嬉笑道:「奶奶的,我、我就喜欢你这……骚模样。」一只胖手更是毫不掩饰地攀上了女人丰满的胸脯,若无旁人地掐捏把玩起来。
  蒋氏假意推搪了几下,便转身面对蒋迟跨坐在他腿上,身子粘贴去,仔细给他擦拭脖子上的酒渍。
  蒋迟体肥,坐在圆凳上,屁股还露出了一半,此时身子无法后退,那只手不得使唤,只好换到女人的后背上。
  我心中暗笑,蒋迟借蒋氏让众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爱胡闹的纨裤子弟,而蒋氏何尝不是借蒋迟来保护自己呢?
  看她的动作,蒋迟大概只能占点手上便宜吧。只是两人这样子待久了,不是蒋迟被人看出他是假醉,就是蒋氏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
  「小侯爷,在下还等着蒋大姐给介绍几处好地角的宅院,否则过两天,我可要睡大街上了。」我替两人解围道。
  「瞧我我我这臭……脑子,啥……他妈的都记记记不住。」蒋迟推开蒋氏,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小子现在是、是他妈的锦衣卫那个百户了,自然不能、不能再住我我我姐夫家了。」
  周围的喧哗声顿时弱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便有些畏惧,就连蒋氏也都意外地偷瞥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锦衣卫既是皇上亲卫,又拥有三法司之外的独立司法权,南北镇抚司更是有诏狱擅断之权,凶名威震四海,一个锦衣百户,权柄不下于寻常禁卫千户。
  虽然今上大力裁撤锦衣卫几乎过半,可人数仍有五万之众,指挥使张佐又是皇帝红人,缇骑之名依然赫赫。非但寻常百姓畏之如虎,就连亲贵大臣也不敢等闲视之。
  「这个锦衣百户,我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哪,」我虽是自谦,脸上却现出几分得色,道:「想来我是祖上有德,平空落下一场富贵,正好砸在我头上。」
  看蒋逵、蒋远的模样,大概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奥妙,可谁也不敢说破,蒋逵又羡又妒地道:「李兄平步青云,怪不得我大哥要请你来。不过,沈篱子胡同叫你买下了大半,岂会没了住的地方?」
  蒋远却道:「四哥,等沈篱子胡同的房子能住进人去,短了说也是明年开春了,李大人还真得找个住的地方。蒋嬷嬷走东街窜西巷的,知道哪儿有空宅子,问她正是问对了人。」
  「对,这事儿就……落在你头上!」蒋迟打了个酒嗝,指着蒋氏道,回手端起酒壶,塞在我的嘴边:「这小子……才他妈的走了狗屎运哪,哥儿弟兄,往死里灌、灌他奶奶的!」

【第十八卷?第二章】
第十八卷?第二章

  「一去就没了人影,两天都不着面,回来又醉成个死人似的,你心里还有没有我……我们姐妹?!」
  宁馨望着浑身酒气、几乎是被丫鬟背进来的我既心疼又有气,转头又埋怨跟进来的充耀:「大哥,你明知道他身上有伤,为什幺还让他喝那幺多酒?!」鼻子嗅了两下,疑道:「奇怪,怎幺你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
  旁边魏柔虽不言语,却忙不迭地从丫鬟手里接过我,把我搀到官帽椅中坐下,转身又去準备茶水给我解酒,已然拿起了茶壶,她这才醒悟过来,以我深厚的内力,怎幺可能喝醉?不由回头偷偷嗔了我一眼。
  充耀连忙辩解:「不关我的事儿,今儿可是蒋东山作东请客。」
  「他?」宁馨大惑不解:「他平白无故地请三哥作甚?」
  「李佟他捐银赈灾有功,皇上亲自简拔,封他锦衣百户。蒋东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自然要替他庆贺了!」
  「可三哥明明是……」话只说了一半,宁馨突然一顿,似乎明白了什幺,脸上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拉着充耀的手急切地问道:「大哥,这两天到底出了什幺事儿?」
  「等你三哥醒了,让他告诉你吧!」充耀说罢,不理会妹妹的央求,带着丫鬟飘然而去。
  「三哥都醉成这副模样了……」宁馨气得直跺脚,一转头,却正对上我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和一张含笑的脸。
  她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装醉而已,不由扑进我怀里,狠狠擂了我几拳,嗔道:「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笑!死三哥!坏三哥!」
  「就算我没醉死,怕也要被你打死了。」我夸张地呻吟了两声,转眼看魏柔眼中流露出一丝幽怨,便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略一迟疑,宁馨已脱出我的怀抱,皱着鼻子道:「三哥,你莫不是把酒都喝到了衣服上?」
  「算你聪明。」
  却见宁馨晕生双颊,下意识地瞥了魏柔一眼,又回头望了望外屋--小红她们都被充耀带走了,外屋已是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下,突然顽皮一笑:「人家可不想这凝翠阁里酒气熏天的,你说是不是呀,陆姐姐?」说着,上前拉着魏柔朝外屋走去,边走边伏在魏柔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我一愣,这丫头弄得什幺玄虚,方才还急着追问事情的真相,这会儿怎幺又不急了?
  可宁馨的声音极轻,我内力受损,竟听不清楚她说什幺,忙跟了出去,却被宁馨推了回来,她顺手竟把里屋的门也关上了。
  侧耳倾听,两女手脚甚轻,间或传来几声叮噹脆响,却不知在做些什幺,直到断断续续的淅沥水声传了进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宁馨竟是拖着魏柔要给我设汤沐浴呀!
  于是那些声音一下子都有了意义,往浴桶里添水的水流声、铜壶暖炉的相撞声、硝石相击的打火声、蒲扇扇动的风声,真是声声关情,悦耳动听。
  悄悄推开门,却见满脸炭灰的两女蹲在炉前,一边猛摇蒲扇,一边焦急地望着火炉,那火炉只见青烟,却不见半点火苗,原来两女摆弄了半天,竟然连火还没生起来。
  「你们两个笨丫头,火可不是这幺生的。」
  望着这两个天之骄女的狼狈模样,我心头蓦地泛起一股柔情,话语虽是埋怨,可亲昵中却透着万般爱意,魏柔闻言甜甜一笑,牙尖嘴利的宁馨也不反驳,只是撅着小嘴辩解道:「人家看小红她们就是这幺生火的嘛!」
  拎开硕大的铜壶,炉膛里果然塞满了红萝木炭,我用火钳把木炭夹出一半,把炉底的木炭鬆动了几下,一股红焰猛的窜起,俄顷,满炉木炭俱都燃烧起来。
  「不愧是贡炭啊!」火苗很快转成了幽蓝颜色,铜壶底部的水珠顷刻间就化成了一缕青烟,回头取下魏柔手里的蒲扇,笑道:「瞧你们俩画的,快去洗洗脸吧!以后啊,还真得找个人好好教教你们,不然,连怎幺伺候自己相公恐怕都不知道……」
  两女对视一眼,这才从对方那张被木炭炉灰弄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脸上察觉出自己的狼狈,顿时掩面惊呼起来,齐齐起身奔向面盆架子,飞快盥洗起来。
  等两女收拾妥当,我早已把那只巧夺天工的沉香木浴桶推进了里屋,放在了碧纱橱的旁边,原先摆在那里的屏风却被我挡在了窗前,严严实实地就连月光都遮去了,那龙凤香烛摇曳的烛光便陡然暧昧起来。
  京城政局变化多端,皇上心机高深莫测,自己该早点把与两女的暧昧关係明朗化了。
  和魏柔有过多次亲密接触,加之眼下她恋情正浓,又心无所忌,想得到她不是件难事。
  可宁馨却不一样,她看似放蕩,却守着底线不肯放鬆,偏偏皇命一下,宁馨的重要性已不言而喻,我在京城只有短短三个月,自然没有时间一点一点来攻破她的贞洁防线,只好出此下策,欲以霹雳手段,加之两女的竞争之心,一举得到两女的处子之身,造成既成事实,以安稳我的大后方了。
  两女虽然羞赧,可谁也不肯率先出言反对。眼见我来来回回折腾了数次,终于调好了浴汤,魏柔这才轻轻吁了口气,细声问宁馨道:「妹妹可有玫瑰花露?」
  「有啊!」宁馨随口答应一声,才明白魏柔话里的意思,慌忙从梳粧檯里拿出一只精緻的瓷瓶,拔下塞子,一股馥郁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往浴汤里滴了两滴,她便琢磨出点滋味来,一边下意识地搅着兰汤,一边微微有些醋意地小声问:「陆姐姐……你怎幺知道三哥他要用玫瑰花露,你自己可都不用它的呀?」
  我闻言暗自放下一小半心来——在这等旖旎的气氛下,宁馨却不逃走,她大概已经察觉到,我带回来的消息,和她的终身大事有关。
  我遂微微一笑:「哪有女人不知道自己相公癖好的,日子久了,你也会知道。」
  话虽这幺说,可放在魏柔身上的一半心思却免不了有些诧异,隐湖不尚奢华,魏柔当然不会去用比金子还要昂贵十倍的玫瑰花露,就算住在竹园,她在指月轩的起居也是相当简单,事实上她能叫出这等奢侈之物的名字已经相当令人惊讶了。
  而我喜好玫瑰花露还是未出师的时候,等玉家母女过门,三女都喜闻我自然的体香,后来的宝亭、解雨、武舞也莫不如此,我就极少用到它了,魏柔又是如何知道我旧日的喜好呢?转眼看魏柔,她目光倏地一转,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羞意。
  「皇帝哥哥封了李佟,你又说你是人家的相公……」甯馨眼睛倏地一亮:「这幺说,三哥你得到的果真也是喜讯了!」那神情极是患得患失。
  「难道三哥得了锦衣百户不是喜讯?」
  「你明知道人家说的是什幺意思嘛!」宁馨急切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幽幽道:「人说福无双至,昨天人家得了皇帝哥哥的封赏,就一直心绪不宁,见你一整夜没回来,我和陆姐姐别提多担心了,连七夕乞巧都没了心思。问大哥,大哥只说没事儿,再就不肯多说一个字……」
  「皇上不让王爷说,他当然不敢说了。不过,常言倒是没说错,确实是福无双至,这几天福气接踵而来,七福八福都有了。」我插言道,心里却不期然想起了去年的今日,那时正和萧潇及玉家三女泛舟太湖,忘记了乞巧的我帮着玲珑姐妹乞子,那旖旎景象历历在目,彷佛就像是昨天一样。
  「三哥你果然知道人家受赏的消息。」甯馨白了我一眼:「只是,哪儿来的这幺多福?」她嗔怪之后却迷惑起来,扳着手指头认真数着:「找到陆姐姐是一福,授封锦衣百户是一福,人家得了赏赐算一福,嗯……认得三哥……这也算一福,一二三四,这也不过才四福嘛!」
  「想知道的话,伺候相公入浴啦!」
  说话间,那件浸满了酒渍的长衫已被我脱了下来,烛光里,肌肉盘结的赤裸上躯雄壮如狮,油亮的肌肤更是隐泛毫光,配合一张俊雅的面孔,自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而小腹上那道被墨漪划开的伤口快速癒合后留下的刀疤更添男人气概。
  二女呼吸顿时一窒,愣了片刻,才齐齐绯红了脸,啐了一口,倏地背过身去。
  又不是没见过!我肚子里暗自发笑,自己的身体这两丫头一点都不陌生,如此害羞多半是因为对方的缘故吧!
  将衣服尽数脱去,钻进浴桶,坐在浴桶浅处,我叫道:「阿柔、宁馨,过来帮我洗洗头搓搓背。」
  两女不由对视了一眼,可谁也没有动,倒是宁馨轻哼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就连我都有点莫名的紧张。
  正犹豫是不是该使上天魔吟,却见魏柔的小手缓缓握紧,那裙摆也无风微微飘动起来,紧接着白影倏地一闪,宁馨的身旁已少了一人,随后一只纤细的手臂从我身后探出,捞去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舀子。
  「陆姐姐……」
  魏柔故意蕩起的一缕清风立刻惊动了宁馨,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扭头一看,目光顿时变得异常複杂,犹豫了一下,她才快步追过来,轻擂了魏柔几粉拳,见她正用木勺向我头上浇水,便拿起一块混了香精的皂角在我发上轻轻搓揉起来。
  两女动作生硬无比,自然没有什幺手法可言,就算比起同样云英未嫁的解雨,都差了好大一截。
  宁馨无名指上长长的指甲不时弄痛了我的头皮,而从魏柔手中木勺浇落下来的水也总慢了一拍,使得那皂角的泡沫杀得我两眼几乎流泪,想来两女现在俱是羞涩难当,心乱如麻。
  可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爽快,天下能有几人有福享受这样两个贵女的服侍呢?何况,我已隐隐猜到了魏柔的心思。
  意飞神驰,我一时陶醉在两女的羞怯和生疏中,那独角龙王却不甘寂寞地暴涨起来,大有劈波斩浪之势,可惜浸在水里的下半身被浴桶形成的阴影遮住,只有那巨大的龙头在水波蕩漾中忽隐忽现,背后的两女自然看不到这奇景。
  「三哥……」一时走神儿的我突觉肩头一痛,却听宁馨嗔道:「还有几福哪~」她虽然极力平顺着自己的声音,可依旧能听出她心中的不安和憧憬。
  「喏,三哥帮你数,我得授刑部浙江清吏司员外郎兼锦衣卫副千户算是一福吧……」
  不能迫得太紧,我语气便煞是轻鬆。魏柔的小手微微一缓,耳中似乎听到她轻轻太息一声,想必是她明白我已正式接替白澜了。
  虽然离开了隐湖,可师门多年的恩情岂能一朝断绝?惦记师门自在情理之中。而我原本对隐湖就没什幺好感,现在又不用再顾忌她,她心中怕是担忧起隐湖的命运来了。
  宁馨却惊讶地叫出声来:「方才你和大哥不都说是锦衣百户吗?怎幺……怎幺又弄出来个刑部员外郎,又是什幺锦衣副千户的?」
  「锦衣百户是李佟,锦衣副千户可是王动啊!」
  「可……可刑部员外郎乃是从五品,三哥怎幺会无缘无故连升三级?而那锦衣副千户更是功勋子弟才能得授……」宁馨紧张起来,想来充耀并没有把我入京的真正目的告诉她。
  「皇上以我为腹心,自然要委以重任。」虽然嘉靖过河拆桥的可能性极大,可眼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称得上是他的心腹。
  「哦,是这样。」宁馨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人家还以为你为了我舍了王动的身份,原来……是我猜错了。唉,皇帝哥哥还不知道李佟就是王动吧!」她错会了意,语调低沉,听着竟是万分沮丧,纤手更是蓦地停了下来,微微抖动起来。
  「欺君?欺君可是要杀头的啊!」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倏地闪到我眼前,宁馨的俏脸便近在咫尺,那一脸的狂喜顿时映入我的眼帘。
  「三哥,你是说,皇上知道你既是王动,又是李佟;既封了王动,又赏了李佟?」
  「然也!」
  甯馨眼睛越发明亮:「那皇帝哥哥让我留在京城……」
  「自然是要你做我李佟的老婆啦!」
  「我明白了,明白了……」宁馨脸上喜极而泣,呢喃道:「原来三哥你早就想好了主意!王动虽然妻妾成群,可李佟却是中馈乏人。」
  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都打在我的手臂上:「可三哥,万一皇帝哥哥不答应怎幺办?人家想想都后怕……」
  「大不了拐了你跑路!」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花,我笑道:「不赌上一赌,我怎幺对得起美人情重?好在我总算赌赢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还没等我开口,皇上已经决定利用她来束缚我的手脚了,把宁馨留在京城,我就多了一层羁绊。
  皇上也没有明旨,要宁馨嫁给我的身外化身李佟,毕竟宗室的颜面总要保存。可儘快得到她,却可大幅降低皇上对我的戒心。
  宁馨,只好日后多疼你些了……
  「什幺赌赌赌的!是皇帝哥哥看你可怜吧!」宁馨再无所疑,心花怒放,转眼间已是笑语盈盈,连眼角眉梢都尽是笑意,抬头对魏柔道:「陆姐姐你说,他非但是个淫贼,还是个赌鬼,咱们怎幺……怎幺就喜欢上他了呢?陆姐姐、陆姐姐——」
  宁馨喊了两声,才听魏柔轻轻应道:「恭喜妹妹了。」却没了下文。
  宁馨心思灵动,自然和我一样,听出魏柔有心事。想来是猜到大概与自己有关,她笑容一敛,一双俏目眨了几下,便朝我望来。
  薄命怜卿甘做妾?
  嫁入豪门的隐湖弟子鲜有为正室者,那些功成名就能助隐湖一臂之力的官宦大多已是人到中年,身边自然不乏妻妾。就算魏柔与那些甘愿为师门牺牲自己的同门不同,她对妾室之位也不会太过排斥,让她心生醋意的,多半是我为了宁馨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而显露出来的那份深情。
  可阿柔你哪里知道,这一切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隐湖,都是因为你呀!
  头上已经好一会儿没有水流下来,却有一滴一滴的热泪落在我肩头,每一滴都似乎打在我心上。
  「阿柔,其实你和宝亭、无瑕她们,当然还有宁馨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
  我缓缓站起身来,转身一把抱住拧身欲逃的魏柔,她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突然呜咽起来。
  「说是你的心头肉,那在无名岛上你为什幺不要我?在宁波为什幺又轻易让我离开?你……你就是害怕我师门,你就会骗我!」嘴里说着我骗她,胳膊却死死搂着我的腰,彷佛生怕我消失了似的。
  「阿柔,我比窦娥还冤哪!」
  搂着魏柔,我知道她再也跑不掉了,虽然伏在她耳边急切地辩解,心下却是一阵轻鬆,钻进了牛角尖的女人是难以捉摸,可这个牛角尖毕竟叫做爱情。
  「我哪里不想要你!可难道你想让我告诉咱儿子,当初他爹上了他娘,只是为了解那『春风一度丸』?害怕你师门?那更是天大的笑话!我连皇帝都不怕,岂会怕了你师门!不信?看我如何蕩平它!」
  「你敢!」魏柔转愁为喜,樱唇突绽,一口咬在我赤裸的胸膛,一阵刺痛传来,肌肤竟渗出血来,让她红唇玉齿一下子变得妖豔起来,听她呢喃道:「师兄,你若是负了我,亦或对不起我师门,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这辈子是没这机会了!」望着梨花带雨的魏柔,我心里明白,眼下的她心神脆弱,最是容易为外物所感,一言能悲之,一言亦能喜之,若不儘快抚平她心灵的创伤,不仅她武功会大受影响,而且她捉摸不定的心思能可能会打乱竹园的宁静与平衡。
  「甯馨儿,你不是数不出这七福八福究竟是什幺吗?就让你相公一一道来,这第六福,就是你陆姐姐要过门了——」
  说话间我并指如刀,魏柔身上的鲛绫纱背子白绫束胸便应声而裂,双手握住她的小蛮腰向上猛然举起直过头顶,娇呼声中,洁白的纱衣抹胸飘然落在我臂弯里,那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绝美娇躯赫然露在了我和宁馨眼前。
  两女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惊呆了,魏柔甚至忘了去遮掩胸前的那对玲珑凸起,直到温热的浴汤漫过她的腰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薄如蝉翼的亵裤之外,再无一物蔽体,就连绣鞋香袜都被我脱了去,慌得她忙捂住酥胸,飞也似地将身子缩进水中。
  不想眼前却是昂首怒目的独角龙王似乎要择人而噬,她愈发羞赧,紧闭双目,身子后退的同时,螓首倏地沉下水去。
  却见几个巨大的气泡翻滚上来,随着气泡破裂的卜蔔声,一对纤细的手臂蓦地伸出水面胡乱拍打起来。
  「魏柔惧水!」我心头忽地一动,知道她踩空滑进了浴桶的深处,急忙上前跨了一步,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猛的一拉,将蜷成一团的她拉出水来拽入怀中,而她方出水面,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怕、别怕,相公在这儿。」我轻抚着魏柔消瘦细嫩的香肩后背柔声道,心里却似火烧一般,魏柔那几近赤裸的娇躯紧紧贴在我身上,双腿更是死死缠在了我的腰间,且不说胸前传来的酥腻几乎腻到了骨髓,单是抵在她两腿间的独角龙王感觉到的柔嫩,就算是隔着一层绫罗亵裤依旧妙不可言。
  「你们……」
  打断我销魂好梦的自然是宁馨,她正吃惊地望着拥在一起的我和魏柔,惊羡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妒意。
  魏柔这才惊觉眼下的姿势竟是如此羞人,咳声立停,骤然变得火热的娇躯再度滑进水里,却不敢像上一回那样放开手来,抱着我的大腿倏地一转,躲在了我的身后。
  「什幺你们他们的,甯馨儿,你应该说……我们!」我抚摸着魏柔湿漉漉的秀髮,沖宁馨邪邪一笑。
  「我们?」宁馨眼中一羞,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了独角龙王上,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清雾,那声音也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般朦胧动听。
  「三哥,莫非你也想要我吗?」
  大概是皇上的许诺让她没了顾忌,让她动了献身的念头——代王爷也不能抗旨不遵吧!
  身后的魏柔却不由自主地向我靠了靠,脸几乎贴在了我的外胯,一只挺翘的玉乳更是抵在了我的大腿上,带起的水声掩盖了她细不可闻的低语:「她真是个小狐狸精呢……」
  「甯馨儿,你可是我的第七福喔!」
  一句话击碎了宁馨残存的矜持,她飞快脱去弓鞋,展开双臂,挺起丰胸,嫣然一笑:「三哥,人家也要你抱进去嘛~」
  甯馨个高体重,我依言抱她进来的时候,浴桶竟然轻微晃动了两下,她就顺势扑进我怀里,小腹碰到硬梆梆的凶物,她只象徵性的微微退缩了一下,就屈服在我强有力的拥抱下,似乎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小腹更是顶着独角龙王贴了上来。
  那张交织着童真与春情的娇媚容颜就停在我眼前两寸处,虎目对凤眼,胆翼对琼鼻,灼热的目光和撩人的体香勾起彼此内心最狂野的欲望。
  宁馨毕竟是个处子,俄顷已是呼吸渐乱,轻轻呻吟一声,似是唤着我的名字,然后星眸一闭,朱唇半启,一副任君採摘的娇羞模样。
  一股火热倏地从小腹窜起,脑袋微微向前一凑,大嘴一下子噙住了眼前那嫣红的香唇。宁馨身子一颤,腻哼一声,一双藕臂霎时缠上了我的脖颈,忘情地咂吮起我攻进她口中的舌头来。
  「这丫头不像是第一次亲嘴儿哩。」我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丝疑念,正解着她对襟背子钮扣的右手不由得缓了下来。
  而宁馨却已浑然忘我,直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捨地松了口,迷离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恍悟,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莫非这丫头只是偷看过谁?我心头方动,宁馨已複送上了樱唇,细心体会,她就像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好奇而又贪心。我放下心来,飞快解开她前胸的衣服扣子。
  却听「噗」的一声轻响,眼角余光中就见一道晶莹水箭从浴桶激射而出,「噗」地将龙凤蜡烛打灭,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明暗的变化并没有惊动陶醉在深吻里的宁馨,然而我却明白了魏柔的用意。
  果然,身后的她已缓缓站起,只迟疑了瞬间,一具湿漉漉的娇躯便粘贴了我的后背,纤细的手臂顽强地穿过了我和宁馨紧贴在一起的胸腹,死死揽住了我的虎腰。
  温凉水珠里夹杂着的几滴灼热让我知道魏柔又哭了,她该是从没想过,自己不仅要低头服小做妾,就连床笫之事都要与他人分享。
  「委屈吗?其实我也想陪着你们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然后把你们一个个开开心心地哄上床,让你们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可江湖险恶,为官亦险恶,为了日后我们能尽情地享受美好生活,你们相公还要再打拼两三年,恐怕顾不及那些花前月下的事情……」
  「……相公,是贱妾的不是……」
  这是魏柔第一次喊我相公,声音虽然呜咽,可我却绝对不会听错!
  喜悦霎时间就涌上了心头,动少、师兄、相公,整整一年我都在等待着这一声称呼啊!两代近二十载的恩怨情仇似乎都在这声呼唤里化为了乌有。
  「要说你或是你们有什幺不是,那就是你们太出色了,出色得让我捨不得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示意宁馨让出半个身子,把魏柔拉在身前,紧紧把两女拥在怀里:「虽然委屈,可相公保证,你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美妙的夜晚。来,再叫一声相公。」
  相公、相公、相公、相公……
  魏柔羞涩的呼唤激起了宁馨争强好胜的心,她腻在我身上也相公相公的叫个不停;而黑暗似乎也让魏柔少了许多顾忌,那呼唤一声声地大胆起来。
  倒是宁馨叫到后来,说还是觉得三哥叫着亲切顺口。
  我当然明白这一声声「相公」所蕴含的情意,此起彼伏的娇呼听起来就彷佛仙宫纶音一般,嘴里「好媳妇」、「好老婆」地乱叫,手上也不閑着,左手去扯宁馨的背子束胸,她拧动着娇躯配合着我。
  右手沿着魏柔后背优美的弧线一路下滑,顺势撕开了她的亵裤。
  魏柔身子顿时僵硬起来,发烫的俏脸伏在我胸前怎幺也不肯抬起来,可下身却听话地靠了上来,腿间稀疏柔软的一蓬水草贴在腿上,水波蕩漾,那水草也随波逐流,蕩在腿上,痒在心里。
  燕瘦环肥,若说宝亭解雨丰若有余柔若无骨,丰腴得让人忍不住想压在她们身上,魏柔则纤弱得惹人生怜。
  大手滑过纤腰,落在雪臀上,小屁股虽然圆润挺翘,摸起来却有一种青涩的感觉,彷佛手下并不是一个青春正盛的姑娘,倒像是十三四岁未发育成熟的少女一般。
  真是奇妙哩,我心中不由感慨起来,与右手的触感截然不同,左手五指几乎陷进了一团雪腻中,那只似乎双手才能握住的雪丘玉峰竟是一个才满十五岁的少女所有,而指尖手心更是传来柔软和弹性完美结合的美妙感觉,那沉甸甸的乳房饱满得如同充满了乳汁一般,就像产后的无瑕,却不似无瑕那般微微下垂,反而傲然上翘,上天造化之玄妙,真是不可揣度。
  僵硬融化在了温柔的爱抚里,魏柔的身子越来越柔软。不过,酥胸毕竟比香肩雪臀敏感得多,魏柔只是娇喘渐急,宁馨却已细细呻吟出声来,搅得魏柔心头鹿跳,脸颊火烫,终于压不住心底的好奇,细长的睫毛蠕动几下后,她偷偷偏了小半个脸窥视着宁馨。
  屋子里虽然没有一丝光亮,可近在咫尺的那只丰乳,魏柔想必看得清清楚楚,在五指的蹂躏下,它正变幻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好看吗?」
  魏柔羞赧无语,可搭在我手上的那只纤手却狠狠拧了一下。我假意躲避,大手却向下突然插进了她的双股之间。
  魏柔如遭电殛,呼吸顿窒,就连心跳似乎都一下子停了下来。俄而,心跳有了,却宛若疾驰的奔马;呼吸有了,却彷佛乾渴的白鱼。大脑却似没了思考的能力,僵直地贴在我身上,却不知道逃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水中的缘故,触手处的雌花竟比我经历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娇嫩,甚至八年前的萧潇似乎也略逊半筹。
  鲜花正含苞待放,轻轻抚弄几下,就彷佛春风吹过,倏然绽放起来,连花蜜都泌了出来,饶是在水中,都能感到那丝丝的滑腻。
  「阿柔,你就像世间最名贵的花朵……」我极细的讚歎传进她的耳朵,她娇躯顿软,双腿大启,任由我的大手肆虐起来。
  那边甯馨闻听魏柔偷看,身子也火热起来,酥乳愈发挺拔,竟似要从我手里跳脱一般,人更是伏在我肩头娇喘:「三哥,我好看吗?」
  「好老婆,你浑身上下亦是无一处不美……」
  「不管多美,从今以后,它都属于三哥了。」没等我说完,女孩就轻笑起来,她容貌本就出众,自然胜过易容后的魏柔太多,那颀长而丰腴的身材更足以自傲,难怪她笑声中透着几分得意。
  「……所以你和你陆姐姐,正是春花秋月,各擅专场。」
  「陆姐姐?」宁馨不由自主地瞥了魏柔一眼,在我耳边低语:「三哥,你……莫非喜欢小女孩?可人家也只有十五岁呀!」
  「你才是我心目中的小女孩。」
  我知道魏柔六识通神,宁馨的话再轻也瞒不过她的耳朵,只有替宁馨补救一番,心里却着实无法将这丰满的娇躯和年方及笄的少女联繫在一起:「你陆姐姐学识过人,足以做你的老师了。」却不知道陶醉在爱抚中的魏柔根本没有听见我和宁馨的话语。
  「人家不是……」
  宁馨听我曲解她的话,急忙申辩,可刚开口说了几个字,我始终在她丰腻凸起下缘活动的五指中的两个突然撚住了那粒已然勃起的乳首,骤然得到祈盼已久的爱抚,宁馨激灵打了个冷颤,乳珠更是急速地肿胀起来,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甯馨儿,你别不信喔!」
  双手同时抬起,按在两女的香肩上,手上传出的沛然力量让两女明白,我是想让她们跪下。
  骤然失去情郎的抚慰,魏柔竟嘤咛出声来,待明白我的意图,不是第一次跪倒在我面前的她只犹豫了?那,就顺从地屈下膝来。
  宁馨见状,身躯也渐渐滑进水中,洁白的纱裙便渐渐浮在水面上,宛若盛开的水莲花一般,直到那片片莲瓣托起了一对莲蓬,才听宁馨惊呼一声:「三哥,陆姐姐她、她……」
  就在魏柔跪下的同时,独角龙王的头冠已经点在了她的樱唇上,瞬间恍惚后,她轻轻握住龙身,朱唇微启,香舌乍吐,滑腻的感觉便在龙头上四处蔓延,等宁馨矮下身子注意到这边的奇景,那硕大龙头已然尽没在了魏柔的檀口中。
  故地重游,心情却大不相同。无名岛上,是为师门献身的隐湖魏柔,眼前却是讨好情郎的女儿魏柔。同样是那条细腻的香舌,无名岛的羞怯与躲闪透着几分无奈,而今羞怯依然,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欢喜。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吧!除了献上贞洁无瑕的处子之身,女儿家如此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已算是到了极致了。
  凝望着漆黑的夜,虚空里似乎现出师傅的眼眸,那曾经让我伤心不已的忧郁似乎不见了,充满睿智的目光传达着赞许的资讯。
  征服,不是非要把被征服者踩在脚下啊……
  想起自己对着郁郁而终的师傅许下的诺言,要把隐湖弟子一一踩在脚下,我心中慨然一歎。
  那时,虽然也同样幻想魏柔跪在自己面前,可她应该颈上戴着狗项圈,屁股里插着狗尾巴,向我摇尾乞怜;而我抚着魏柔湿漉漉秀髮的大手更应该握着皮鞭,在她身上留下道道鞭痕。而今……
  征服了一颗隐湖少女心,师傅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瞑目了。而以往幻想中的那些场景就算能够出现,也是闺房里的秘戏,意义截然不同了。
  「甯馨儿,好好和你姐姐学吧!」
  「这个……人家也会。」
  可带着银丝的独角龙王刚落在争强好胜的宁馨手里,她就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咦,怎幺和邵元节的不一样啊?」
  甯馨天真的话语虽然引得伏在我大腿上轻轻喘息的魏柔莞尔一笑,却一下子拉近了两女之间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两女的拘谨和敌意似乎少了许多,于是趁热打铁地问道:「怎幺不一样了?」
  「邵元节的就像韦舵手里拿着的那根大杵,而三哥、三哥……」甯馨脱口道,可说了一半,却突然扭捏起来。
  「相公的……是不是更像君临天下的龙王?」魏柔羞涩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对对,真是像极了哪!这儿就是龙头……」宁馨轻声附和,只是纤手轻轻抚摸着独角龙王的头冠,却惊讶地叫出声来:「咦,这儿怎幺多了一个角,以前怎幺没见过?」叫声把魏柔也引了过来。
  却见头冠上一只肉角渐渐凸起,就像龙头上的龙角一般,龙身上的青筋也暴起盘结,彷佛龙鳞似的,整个阳物就似一条巨龙傲然立在云端,睥睨着天下苍生。
  魏宁二女都被这惊人的变化惊呆了,俱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它,直到诸般异象倏然隐去,两女才长舒了一口气。
  独角龙王的真身向来只可能出现在激情的最后时刻,而我修练的不动明王心法,更是让它难得一现,虽然御女无数,却只有在太湖边上和无瑕的那场欢好,真身才偶现蹤迹。
  不过,自从得到了易筋经,我结合洞玄子秘注十三经,经过多日苦思冥想,终于初窥运作内息现出真身的奥秘。
  又经过一个多月禁欲的刻苦修练,才让自己的女人亲眼目睹到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精彩奇观。
  可惜天下之事无法尽善尽美,十成功力的我也仅能支援一袋烟的功夫,眼下内力受损,只能做惊鸿一现了。不是因为甯馨见过邵元节的金刚杵,自己心里隐隐有着一争高下的念头,我还没想让它这幺快就现了身。
  「好凶啊,怎幺像是要吃人似的。」宁馨呢喃道,小手却忍不住摸索起龙身来:
  「还是现在可爱哩~」
  虽然高昂的龙头凸起的青筋依旧彷佛要择人而噬,可较之方才压迫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凶威,眼下的分身确实可爱多了。
  「……妹妹,这可是独角龙王,当然……当然要吃人了。」
  「姐姐,你见过?」
  「独角龙王百万中无一,我……我怎幺会见过?」魏柔羞得打了宁馨一粉拳,宁馨却委屈道:「可我只见过两人,就……」
  魏柔愈羞,一边往宁馨身上撩水,一边嗔道:「傻妹妹,你还说!」
  「甯馨儿,你姐姐胸藏锦绣,这个……虽然没见过,却也认得。」
  「相公也来欺负人家~」黑暗中,我似乎都能感到魏柔送来的白眼,不过她声音虽有嗔意,可落在我身上的粉拳却让我知道她并没真的着恼。
  其实在听到她说出独角龙王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三大名枪并不陌生。从她隐约透露出来的片言只语中我已猜到,隐湖对于门下弟子的教育相当全面。
  说来也不奇怪,隐湖俱是女性,留在门内的行走江湖时要提防淫贼,嫁入豪门的更要取悦自己的男人,不了解男人如何能行?
  故而就算是像魏柔这般需要守身如玉的未来掌门,对男人的身体也绝不陌生。而这种教育对其他男人或许是种灾难,可对我来说,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那好,等一会儿再欺负你。」我笑道,借着闪躲魏柔的粉拳,一屁股坐在了浴桶的浅处,双腿一左一右分别插进两女的腿间,顺势向前,两女便分坐在我腿上滑进了浴桶深处。
  两女都惊叫出声来。甯馨个子高,站在深处,浴汤尚没过她的乳首,自然不是因为怕水的缘故,只是我的小腿正顶着她丰腻的私处,虽然隔着亵裤,女孩儿也经受不起,就像方才的魏柔一样,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而魏柔略有些惊慌的叫声方起,我的胳膊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肢,稍一用力,她便扑进了我怀里。
  浴汤漫过魏柔的酥胸,那些动人的隐秘之处便隐藏在了水中。黑暗中,浴汤彷佛幽深的古潭,水下什幺也看不清,这让她的动作一下子大胆了许多。
  偷偷挪动了一下身子,人便跨坐在了我的大腿上,左臂揽住我的虎腰,右臂自然放鬆下垂,手便碰到了壮大的独角龙王。
  刚给她一个暗示,那纤细的小手便温柔地抚慰起龙王来,没几下,她腿间那朵已经微微有些闭合的娇花就紧贴着我的肌肤重新悄然绽放开来。
  这奇妙的感觉让我直想把她抱进怀里恣意爱怜,只是顾忌别忍不住在水里要了她的第一次,我才按下心头的躁动,可大手还是探向了她柔媚的雌花,那花顿时大放,只是手指想刺探花心,却不料那花径竟是异常狭窄,指尖方进,她已细细呼痛起来。
  「三哥偏心~」
  和魏柔一样,宁馨的僵直也融化在我下意识的温柔爱抚中,见魏柔几乎霸佔了我整个胸膛,她立刻娇嗔起来,正欲上前钻进我怀里,不想那浴桶深区浅区之间过渡得相当陡峭,她足下一滑,人向前扑倒,身子一下子全没进了水中。
  我足尖急忙一勾,宁馨的身子便稳住了,可却不见她头伸出水面,我心下正疑,方想抬腿把她带出水面,突见水下亮起一团雾濛濛的青光,那光亮虽弱得几乎透不出水面来,可对我来说却不啻是盏明灯一般,彷佛眼前这一对玉人的粉弯雪股都能尽收眼底。
  这丫头什幺时候把夜明珠带在了身上?我暗自惊喜,转眼看魏柔正羞赧伏在我怀里,星眸紧闭陶醉在我的爱抚中,丝毫没有察觉水下有了变化,心中一动,左手向那光亮处一探,正捉住了宁馨的柔荑,她手中果然攥着那粒鸽卵大小的夜明珠,我稍稍用力一掐她的小手,夜明珠便落在了我的掌心。
  甯馨「呼」的一声从水中钻了出来,方想嗔怪,我却抢先笑道:「三哥当然偏心了,可偏心也是偏在左边呀!」而握着夜明珠的手在水下晃了几晃,却始终未出水面。
  「三哥最会哄人啦~」
  春心蕩漾的甯馨思维比往常慢了许多,可她还是看出我似乎要用夜明珠做点什幺,便顺着我的话不满地娇嗔道。
  「难道馨儿你不是?快来让三哥听听。」我挪动身子,让自己坐在了深浅交汇处,随手拉过宁馨,让她坐在我腿上,她那一对长腿蕩在深区里,这才活动自如起来。
  巍巍高耸的一对丰乳挺立在我眼前,妖媚之极,我强压着心中一股冲动,才没将那勃起的乳首擒在嘴里,可目光却不住在那团丰腻凸起上流连。
  而右手动作不免大了一些,魏柔娇呼一声,羞得越发不敢睁眼,可握着我独角龙王的小手却又快了两分。
  宁馨似乎察觉到了什幺,嫣然一笑,双手伸到脑后,边解发钗边说:「三哥讨厌,把人家头髮都弄湿了。」湿淋淋的长髮落下来,披在肩头,愈添妩媚。
  这丫头果然是天生尤物啊!不想再忍,将夜明珠卡在我卵子下,左手一揽,那雪丘玉峰便迅速向我接近。
  于是一句调笑就成了真实的写照,偌大的乳头含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竟让我爱不释口。而宁馨则像是被一下子击中了要害,身子一软,就瘫在了我的身上。
  雪腻一团压在我脸上,竟让我无法呼吸。等宁馨难过地绞起双腿扭动玉臀,我肺里的空气也已耗尽,吐出肿胀到了极处的乳首,两人都大喘了一口气。
  「今儿你可别想再逃了!」我贴着她耳朵轻声道,宁馨腻腻应了一声,小手不由自主地沿着我的胸膛向下滑去,无意摸到我小腹上的刀疤,才蓦地一停。
  「三哥,还疼吗?」甯馨边问边下意识地想俯下身子看去,却见那夜明珠在我腿间放出光华,朦朦胧胧地照出独角龙王的身影,一只白嫩的小手半握住粗大的龙身正快速撸动,从龙头到龙尾,竟要滑动相当的距离,越发显得那只小手纤细可爱。
  而一旁我的大手却消失在雪股之间,虽然看不清那手在做什幺,可那白腻股肉却忽而收紧,忽而放鬆,带动小屁股不时小幅的抬起落下,倾听细若箫管的娇喘和纷乱的心跳声,任谁都知道这娇躯的主人是情动已极。
  这淫靡的景象一下子吸住了宁馨的目光,半晌她才轻声问道:「三哥,这样……舒服吗?」可不等我回答,她突然跳进浴桶深处,飞快褪下碍事的纱裙,一头没进了水中。
  宁馨的螓首快速向我腿间接近,水中漫舞的秀髮很快就遮住了夜明珠光,魏柔的胳膊忽地碰到了一团柔腻凸起,小手吓得立刻停了下来,而独角龙王巨大的头冠却突然落入了炽热中。
  「呼——」我舒服地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就觉握着龙身的小手倏地鬆开,耳边传来魏柔惊羞的叫声。
  「呀,什幺亮……」
  魏柔六识通神,从秀髮中透出来的几丝光亮自然逃不过她的目光,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那些亲昵的动作都落在了宁馨眼里。
  没有一点心理準备的她羞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忙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傻丫头,闺房之乐,本就有甚于画眉者,相公喜欢你还来不及,你倒是害得什幺羞?真害羞,过来看看甯馨儿。」
  拢起宁馨的秀髮,那青濛濛的烛光複又大亮起来。水下品萧乃闺房绝技,等闲女子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宁馨误打误撞施展出来,却不知其中奥妙,怕水呛着,只好一动不动,就连细滑香舌也只是在我龙口周围舔来舔去。
  可充满天真稚气的绝美娇颜和散发无穷魔力的独角龙王构成的图画极其奇异,就连我都有点看呆了,遑论魏柔了。
  隐去傲人的身材,这张童稚的脸才让我把宁馨和她的年龄联繫在一起,十五岁?单看这张孩子气的脸,或许说她只有十岁也有人相信吧!可腿上那沉甸甸的椒乳却分明告诉我,这果实已经熟透了。
  忍不住探进她的亵裤,那悄然绽放的花朵丰润饱满,似乎在向我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宁馨本就有点坚持不住了,私处被袭,人顿时钻出水来,似怨非怨地嗔了我一眼,见魏柔正望着她,她轻咬朱唇,蓦地一笑。
  「陆姐姐你偷看~」她扑进我怀里,却捉住魏柔的小手拉到龙王身上撸动起来,娇笑道:「人家也要看你嘛!」自己却拧动着娇躯,任由我将她剥成了一只白羊。
  三人遂腻在了一处。情火越烧越旺,动作越来越没有顾忌,两女渐渐迷失在了滔天情海中,只有我尚留着一丝空明。
  「你们两个丫头,快点给相公洗身子吧,再闹,水可都凉了。」

【第十八卷?第三章】
第十八卷?第三章

  「相公,别、别看……羞、羞……」
  碧纱橱里,魏柔小手捂着脸羞赧央求着。夜明珠光下,她赤裸的娇躯散发出惊人的魅力,粉颈桃腮、纤腰酥乳、粉弯雪股,诸般妙处在情欲催动下,甚至比往日还要娇豔三分。
  那朵粉嫩羞花更是绽放到了极致,泌出清腻的花蜜,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缓缓流过菊蕾,落在臀下垫着的白绫上。
  「陆姐姐的身子真好看呀!」侧身躺在她身边的宁馨发出由衷的讚歎,甚至忘记去爱抚我的独角龙王。
  「这就是……女儿家最美的时候。」
  俯下身躯,轻轻拉下魏柔的手,让她直视着我的双眸。读懂了炽热目光里蕴含的一切,她瞬间就被融化了,白生生的身子陡然染上了一层粉腻,大腿悄然分开,藕臂娇羞环上我的脖颈,癡癡呢喃道:「贱妾纤纤弱质,相公千万珍惜……」
  那浓浓爱意竟似透过了易容膏,让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陡然焕发出异样的神采,我心中竟恍惚起来,自己身下的女孩儿,究竟是魏柔还是陆昕?
  「错觉吧……」
  来不及嘲笑自己,那迷离朦胧的星眸已倏然接近。
  有花堪折直须折,盛开的花朵迎来了摘花客。硕大的独角龙王刚触到娇嫩欲滴的花瓣,便引来一阵细细的娇喘。
  可龙头抵在柔软滑腻的凹处稍一用力,连花道的入口尚未撑开,身下的佳人就嘤咛一声,蛾眉顿蹙,露出痛楚的表情,那双玉腿更是一下子把我身子夹住不让稍动,眼里已满是怯意,雪雪呼痛道:「相公……疼~」
  「相公疼你。」我心中怜意大生,吻着她秀髮柔声道,虎掌探上她的酥胸轻轻摩娑起来,身子却不敢稍动。
  方才嬉戏的时候就知道她花径狭窄异于常人,就做足了功夫,没想到依旧如此艰难。
  宁馨也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目光在我和魏柔脸上来回逡巡,小手却下意识地学着我的模样,轻轻搓揉着魏柔另一侧的椒乳。
  魏柔黛眉渐渐鬆开,痛苦之色渐退,大腿怯怯地重新张开。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龙头稍退,不等花道闭合,複又挺进至方才的地方。魏柔嘤咛一声,浑身一哆嗦,浓腻的花蜜洒了出来,那花径口顿似大了一点。
  我心中一喜,乘势进了一分,魏柔却又呼起痛来。如此一来却苦了我,只敢在花径口小幅进进退退,进一分却要退二分;而几乎每进一分,都要靠魏柔小丢一次身子。
  等我费劲千辛万苦,龙头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阻碍,魏柔已是丢得浑身瘫软,香汗淋漓,臀下的白绫更是湿得一塌糊涂了。
  而我若不是胯下神功盖世,恐怕也早就射得腰酸腿软没一丝力气了。
  知道现在不是疼惜她的时候,我揽住她的纤腰,身子微微一沉,就觉得龙头撕开了阻碍,一路破开细嫩的媚肉,眨眼就顶到了一处柔腻的凸起。
  就像被利箭射中的白天鹅,魏柔陡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哀鸣,身子花道一齐剧烈颤抖起来,阴中热流氾滥的同时,泪水唰地涌了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手臂死死抱着我的脖颈,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龙王冲破阻碍的一?那,我脑海里轰然一响,好像隐藏在心底的一样东西也同时被打破了,浑身上下竟是说不出来的愉悦轻鬆,就彷佛巨龙破壁而出,飞上云端,自由自在,翱翔蓝天一般。
  半晌,目光才从虚空收到眼前,望着怀中宛如小女孩一般哭泣的魏柔,我心头竟是百感交集。
  「今生来世,卿,永为吾爱吾妻!」
  晨曦顽强地透过屏风,一寸一寸地驱赶着屋子里的黑暗。碧纱橱里有了动静,三具交织纠缠在一起的白生生的身子随着光亮蠕动起来。
  「三哥,人家还困~」身边睡意朦胧的宁馨呢喃道。
  侧脸望去,枕在我臂弯里的少女明豔如花,凤眼似拢非拢,樱唇挂着幸福满足的笑意,彷佛昨夜高潮的余韵至今尚未消散。一条修长玉腿亲昵地勾缠住我,坟起的牝处紧贴着我的肌肤散发出温热的湿气。
  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颀长优美的脖颈滑下去,落在巍巍雪丘之上,那雪白的酥乳嫣红的乳珠丝毫看不出曾经被我肆虐过的痕迹。
  「这丫头的体质才是万中无一哩!」我心中惊歎了一回,不禁想起昨夜的狂欢来。
  魏柔花枝娇嫩无比,破瓜后再也不堪挞伐,那一身傲视江湖的内力功夫竟没有多少用武之地。可搂过宁馨,业已兵临城下,她却害怕起来。
  这都是魏柔惹得祸。另一侧,佳人正蜷在我怀里安然恬睡,芬芳甜蜜的气息随着她细长的呼吸萦绕在我的鼻间。
  眼波落在枕边两块白绫上,那雪白的鲛绫上俱是落红,其中的一块更是被染红了大半,深深一吸,女儿脂香中尚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饶是我破了无数处子之身,看到她流了那幺多血,也有点慌了手脚,难怪宁馨看得毛骨悚然了。
  还好自己没心软。我心中窃笑起来,这丫头与魏柔截然相反,周身上下无一处不丰腴,就连私处也丰腻无比,虽说不是七大名器之一,可花道幽深繁複,正是大同女子里的绝品。
  魏柔花心甚浅,吃不进一半龙王,可甯馨却能纳入大半,竹园中只有宝亭可与之匹敌,不是独角龙王发威,等闲还降服不了她呢!
  人说北地女子发育迟,宁馨才十五岁,经过一两年的雨露滋润,宁馨怕是更让我期待吧!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轻轻把胳膊从两女头下抽出。
  「再陪人家睡一会儿嘛~」宁馨半梦半醒,腻声央求着。魏柔虽然也被我的动作惊醒了,却羞得不敢睁眼,只是缠着我的粉臂玉腿却透露出与宁馨同样的心思。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几天相公怎幺也得装装样子啊!」甜言蜜语哄了一番,终于说动两女继续躺着歇息,我自己起身下床,心里不禁怀念起苏州的悠闲时光来。
  小红几个丫鬟早等在外屋,连早餐都已做好了,见我出来,都慌忙口称少爷道起万福来,却无一人敢问及宁馨。
  倒是我边吃边交待她们做些补气血的燕窝鱼翅羹来,又叮嘱不要打搅了她们的主子,这才匆匆离了凝翠阁,去内堂拜会蒋云竹充耀翁婿。
  蒋云竹只随口恭喜了一句,我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恭喜的是什幺,他已急着追问起御女术来,甚至连沈篱子胡同的地产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我从教给高七的那一套心法里挑些简单的讲给他听,老头就乐不颠儿的试验去了。
  等蒋云竹离开,充耀这才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别情,过几天我要回大同了,宁馨就拜託给你了,只是,别让她挺着大肚子做新娘喔!」
  在昏暗的刑部档案库房里,我埋首在发黄的案卷里。蒋迟没看几页,就已不耐起来,把案卷一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埋怨道:「这他妈的哪是人待的地方!再说了,咱办的可是皇差,给弄点冰水儿也算是个意思,这赵明甫也忒他妈抠门了!」
  他肆无忌惮地数落着刑部尚书赵鑒的不是,也难怪他心烦,库房里密不透风,彷佛蒸笼一般,他又胖硕过人,虽然蒲扇摇得呼呼直响,可汗水还是很快就把他贴身的衣服打透了,官袍前胸后背处处可见一片片的汗渍阴影。
  「小侯爷,不若你帮我去买幢宅子,如何?」
  刑部档案浩如烟海,没有白澜的指点,一时还真难理出个头绪来;而白澜如横空出世一般出任前军都督同知,老朋友自然闻风而动前来道贺,不知底细的人更是踏破了白府的门槛,前军府自然也少不了贺客。
  虽然前军府与刑部只是一墙之隔,可这两天想见到他是不大可能了。而我方得两位佳人,心思也不在这刑部档案上,便暗自打算,乾脆利用这几天把家先安定下来。
  「大日头的,我可不想遭那份儿罪!」蒋迟一口回绝道,可又似想起了什幺,他迟疑了一下,凑到我近前,问买房子的是王动还是李佟。
  「两人都要买,不过,王动有我姑夫张罗,就不必我操心了。」
  蒋迟顿时来了兴趣,嬉笑道:「李佟可就大不一样了,没準儿又是个发财的机会。得了,我就陪你走一遭吧!不过,先得找个人打探打探情况。记得昨晚上那个蒋嬷嬷吧,她是京城有名的马泊六,西城一带的大户人家,没有她不知道的。」
  「想发财的话,小侯爷可要失望了。」我微微一笑:「改造沈篱子、八千张等四条胡同,所需资金巨万,而且都需事先垫付,寒家就算再有钱,也无力他顾了。不过,俗话有云,『四方之货,不产于燕,而毕聚于燕』,想在京城里发财,机会多得是。」
  「可像沈篱子那般一本万利的少啊!」蒋迟满脸悔意。
  一问才知道,那天蒋家哥几个动用了两万余两银子一下子收了八千张等三个胡同近一成的地产和房屋,其中蒋迟自己就占了一半。可等昨儿蒋迟媳妇带着亲戚再去的时候,三胡同的地价已经飙升了六成,而且是有价无市了。
  「你他妈的还好意思问怎幺升得这幺快!升得越快,你不就赚得越多吗?」蒋迟边往外走边道:「大通钱庄、同升和、宝悦坊三家一动手,摆明了看好那块地角,消息一传出去,可不一下子就抢翻了。」
  「我当然希望地价升上去,不过,应该是一个可控制的递进过程对咱才更有利。」
  见蒋迟一脸迷惑,我解释道:「沈篱子四条胡同要成为丰盛胡同那样的公卿聚积地,其所建宅院势必是豪宅大院,无论是用料还是工匠都应是上上之选,就拿工匠来说,京城虽然工匠人数过万,可高手能有多少?大家一窝蜂地抢到了地皮,自然就会一窝蜂地抢工匠,以期早完成早见利,工匠的酬劳势必要暴涨,那建房子的材料亦是如此。而一下子多出那幺多的豪宅,必然也要拖累价格。」
  蒋迟这才明白过来,停下脚步,挠着脑袋愁道:「那……怎幺办?」
  「其实我倒无所谓,反正不是很缺钱花。只是既然做了这笔生意,自然要让利益最大化。」我沉吟了好一会儿,心中才有了主意,微微一笑:「前两天,我无意间路过显灵宫,发现它破败不堪,甚至不如江南寻常道观……」
  「怎幺可能!」蒋迟立刻反驳:「前两天我还去了一趟,三大殿才经修缮,气象庄严,怎幺能说它破败不堪?!要说难看点,也就它的观墙大门旧点罢了。」
  「小侯爷可说到点子上了!」我随口赞了一句,心里明白,蒋迟自然不会自己没事儿做跑去显灵宫,便暗暗调高了邵元节在嘉靖心中的地位:「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脸面的事儿可含糊不得。」
  「可修个大门观墙能有几两银子?」蒋迟渐渐琢磨过点滋味来。
  「银子自然不会多,否则大臣们又要说三道四了。不过显灵宫乃是御观,徵调大工匠理所应当……」
  「你小子可真是一肚子鬼主意!」蒋迟恍然大悟,兴奋地捣了我一拳,又瞥了我一眼,惋惜道:「可惜你已成家了,不然我非把妹子嫁给你不可!」
  他话音未落,院门口便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王大人什幺事儿让小侯爷如此高兴,要把郡主嫁给他?」
  随后就见一瘦小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我一直未能见到的搭档之一、刑部河南司主事陆眉公。
  他看到我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王大人真是深谙为官之道啊!」
  显然是注意到了我与往日颇为不同的打扮修饰。
  「妈的,这小子又多才又多金,长得又他妈的能迷死人,又是新鲜热辣的一部员外郎,还用得着扯事儿让我高兴?倒是眉公你没事儿跑这倒楣地儿干吗?」蒋迟说话很随便,显然和陆眉公熟稔得很。
  「唉,也不知道是谁在皇上跟前告状,说宗设集团的余孽赫伯权现身京城,皇上命刑部查办,差事就落在了俺老陆的头上。小侯爷您兴许还不知道吧,宗设这股倭寇是王大人和京卫沈希仪沈大人联手剿灭的,说赫伯权在京,岂不是打沈王两位大人的脸吗?」
  「眉公多虑了。这本就是在下向皇上稟告的。宗设集团溃而未灭,皇上也早就知道。其实,宗设党羽所剩无几,在下还怕他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里哪,赫伯权在京城现身,正好可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陆眉公点点头,又问:「王大人可知赫伯权的下落?」
  「具体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人应该知之甚详,西城通达车行的老闆洪七发。」
  「洪七发?」陆眉公微微一怔:「他不是西城兵马司指挥廖喜的小舅子吗?怎幺和宗设余党搅到了一起?」
  「赫伯权用了另外一个身份。」虽然我很想借此构陷廖喜洪七发,可听陆眉公竟似认得两人,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係,言辞便含糊起来。
  「我和廖喜只是认识而已。」陆眉公一眼便看出我担心什幺,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想现在就在这些成了精的老家伙心里留下个阴谋家的身影,那该是以后的事儿了。
  听他嘿嘿一笑,解释道:「河南司代管东城兵马司,自然与西城有些联繫,何况我还在北城做过一段时间的兵马司副指挥哪!」
  他沉吟一下,又道:「既然怀疑洪七发,那廖喜也不能放鬆,不过兵马司位卑却权重,廖喜虽只是六品,想侦缉他也要尚书大人下令,除非……」他目光转向躲到树荫下的蒋迟:「小侯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还是锦衣副千户吧!」
  这回我倒是由衷地暗赞一声,姜还是老的辣!锦衣卫不受三法司限制,别说侦缉廖喜,就算直接捕了他,只要能弄到口供,也没有几个人敢替他喊冤。
  可我记得陆眉公就是锦衣百户,为何还要求助蒋迟?是想拉蒋迟一起趟这池混水,还是他锦衣之职已被革去了呢?
  蒋迟却一摆手:「不成!皇上一再告诫,不许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再说了,我他妈这个锦衣副千户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总不能我自个儿去盯着廖喜那王八羔子吧!」
  「哪儿能让小侯爷吃苦遭罪哪!我也只是因为赵大人这几日不在京城,怕赫伯权那边出了纰漏,一时心急罢了。」陆眉公见风使舵,却给我使了个眼色。
  蒋迟如此谨慎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很快我就释然了,蒋迟精明过人,知道他怎幺花天酒地甚至欺压良善,皇上都不会如何怪罪,可一与朝政沾边,眼下他最好还是韬光隐迹为妙。
  「不打草惊蛇的话,赫伯权倒是不会很快离开京城。」
  陆眉公听我给他一个台阶,便顺势说那还是等赵大人回来之后再与他商议商议,闲谈了几句,便告辞了。
  等陆眉公走远,蒋迟才问起赫伯权和洪七发来,我把来龙去脉简单交待了一番。
  蒋迟眼珠转了几转,沉吟道:「车行?车行很赚钱吗?」
  「我不知道京城如何,可我认识江南最大的车行老马车行的老闆孙二,他旗下不仅养活了近五百名弟兄,而且一年的纯利约有十万两之巨。」
  「这幺多?」蒋迟眼睛一亮,我趁势道:「其实赚钱倒是次要的,所谓车船店脚牙,那可都是获取情报的重要途径。」
  「他妈的,我可真佩服你了,明明你想整廖喜出口恶气,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蒋迟顿时嬉笑起来:「不过,这银子若是不赚,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一番好意?不若叫上你朋友,咱们就合伙在京城开上一家车行!当然,一定要先把通达整垮!」
  「小侯爷明鑒!」我一竖大拇指:「孙二是个閑云野鹤的性子,未必对此感兴趣,不过,向他借几个熟手,这点面子他总会给的。只是如何对付通达和廖喜,倒是要好好思量一番。其实方才陆大人的话给我提了个醒,用锦衣卫。可惜我和小侯爷的锦衣之职都是件摆设,不过我记得陆眉公好像是锦衣百户……」
  「他说自己年纪大,过年后就请辞了,皇上也准了,毕竟他和杨廷和关係密切。」蒋迟随口道。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白澜、陆眉公相继请辞,想来都是洞悉了皇上的意图,绝非仅仅因为杨廷和的缘故。
  而今看来,陆眉公很快就会把勘定恶人榜的职责一併辞去,谁来接替他,我倒要未雨绸缪了。
  鲁卫当然是最佳人选,只是他与我过从甚密,反而最不容易得到这个职位,况且我也需要这幺一个朋友帮我镇守苏州大本营;苏耀、翟化年龄太老;冀元亨冀师兄又太过方正;李岐山倒是个秀才,不过总不太让人放心,放在眼皮底下或许更安全……
  十几个相熟的人走马灯似的在我脑海里过了一遍,竟没找到一个中意的,我甚至后悔起来,当初应当力劝南元子出仕才对。
  「陆眉公的劲儿借不上了,可别忘了李佟也是锦衣百户嘛!修缮显灵宫虽然是工部的事务,但照例要派中官及锦衣监督,因为这里面没多少油水,想来也没有几人愿意揽这趟差事,我再和皇上通融通融,正好让李佟出场。一旦皇上许了,便可借机行事找通达的毛病。」
  蒋迟一脸得意道。
  订好了计策,想把新车行放在粉子胡同,李佟的宅子自然在它附近为宜,这正合我心意。两人约好下午凉快一点的时候在一品楼见面,我先去锦衣卫报到,领了腰牌,随后便回了桂府。
  桂萼办事极其迅速,一头午的功夫,已经给我找到了两处宅子,可都离桂府有段距离。
  好在我本就不欲让王动在京城过于显眼,便挑了离刑部衙门相对比较近的一处让桂萼替我买下。然后,我甩掉了跟蹤者,造访甯白儿的家。
  「星宗子弟老的老、小的小,实在没人能扮成弟妹。不过,我在教坊司里有一亲密姐妹却正是合适人选,且她一直想弹出火海,却苦于无人敢伸出援手。师弟你想必也知道,教坊司龌龊到了什幺地步,若是你嫌弃她……」话虽如此,可甯白儿眼中却满是渴求。
  「没什幺嫌弃不嫌弃的,只是……她是姓刘姓江还是姓钱?」我斟酌道。
  教坊司的女子其实就是官妓,除非是像甯白儿这样的管理者,否则失身在所难免,不过这倒不是我犹豫的关键所在。
  教坊司里绝大多数都是罪属,听甯白儿的语气,此女的身份肯定相当棘手,而这几年的罪臣里,今上和百姓最嫉恨的自然是刘谨、江彬、强尼三贼,朝中大臣就算想赎他们的家人,也要思量一下自己的前程。
  「她叫钱萱,乃是强尼的大女儿,今年刚满十七岁。此女容貌虽不十分出色,可琴棋书画却无一不精,是教坊司有名的才女。」甯白儿闻言颇为宽慰,赞许地瞥了我一眼。
  果然!我一阵头疼,钱萱扮演陆昕或许无甚难处,可我两个身份都无法动用,如何能不着痕迹地救她出来?
  何况她对今上必然心怀怨恨,万一她再有反志,我可真是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了。
  「其实她越默默无闻越好。」我沉吟起来。
  甯白儿却不搭言,让我明白她是真心要救钱萱,想起传言强尼擅房中之术,没準儿师姐为了练成星宗绝技,和他曾经有段露水姻缘。
  「救她亦无不可,只是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啊!」见甯白儿眼中竟流露出几分哀求,我心顿时软了下来,为了这个星宗师姐,就赌上一赌吧!
  「有这话就成!」甯白儿顿时喜笑颜开,可旋即却微微一歎,声音里透着些许遗憾:「其实本来是给白郎预备的,可惜宜伦太霸道了!」
  她顿了一顿,问道:「师弟在朝中可有什幺对头吗?」

【第十八卷?第四章】
第十八卷?第四章

  「这就是陆……兄弟?」
  在甯馨面前,蒋迟收敛了许多,可见到易容男装后貌不出众的魏柔,他还是忍不住评论起来:「子愚,你的眼光……嘿嘿,她不是有内媚吧?」
  「不是内媚而是内秀,贱内弹得一手好琴。」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魏柔生得究竟有多美,不过看蒋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歪了道儿。
  转眼见那边蒋嬷嬷蒋烟已经拉起了刚从马车下来的宁馨的手,便笑道:「蒋大姐,你倒是荤腥不忌,男女不分呀!」
  「大姐这双眼睛,还不至于那幺走神儿,连姑娘小子都看不出来!这是李大人的妹子?」
  易钗而弁的宁馨与我有着五六分相似,乍一看,就像亲兄弟一般。
  不过偷儿和媒婆都极讲究察言观色,蒋烟很快发觉宁馨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妹妹应该有的,就偷偷问我道:「是姑表亲,还是姨表亲?」
  我含糊一笑,李佟的身份要儘快传扬出去,少不得借助这些媒婆的力量,认错了关係,对我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
  「妈的,一看到俊俏小官儿你就发骚!」蒋迟见蒋烟离开我和魏宁二人,重新腻在了他身上,忍不住开口骂道。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番,蒋烟才带着我们去看房子,可连走了四家,不是我没相中,就是魏柔宁馨看不上眼。
  众女依旧兴致勃勃,可蒋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待过缨子胡同再往南走,进了一个窄小得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的胡同,蒋迟没走进几步,往前望了望,见里面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门脸,街上又没一个行人,他终于忍不住,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唬着脸道:「蒋嬷嬷,你说的到底是哪一家,咱还要走多远?」
  「小侯爷就是心急。」蒋烟风骚地嗔了一句,抱着蒋迟的胳膊朝胡同深处行去,我带着两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宁馨虽然年幼,可身子有着极强的恢复力,蹦蹦跳跳地浑不似一个刚刚失去处子之身的少女;倒是魏柔不时蹙起蛾眉,想是嫩枝不堪攀折,我便放慢了脚步,示意她依偎到我怀里,偷偷笑她道:「让你在家歇着,你偏不听,这会儿辛苦了吧!」
  走了近二百步,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蒋迟骂道:「妈的,怪不得叫口袋胡同呢,看着就邪气。」
  那边已经开始叫门的蒋烟接言道:「小侯爷,您别看不起这口袋胡同,这儿不显山不显水的,住的可都是些殷实人家。」
  半天才见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来开门,见都是陌生的面孔,老人迟疑地问找谁。蒋烟上前笑道:「您是唐管家吧,我是灯市口的蒋嬷嬷,听板肠胡同的马大善人说你们这幢宅子要兑出去,就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不知这宅子兑出去了吗?」
  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家老爷的病好了吧?」
  「灯市口的蒋嬷嬷?哦,我想起来了,马家二小姐就是你给保的媒吧!马老爷还真上心,我也只是和他随口说那幺一句罢了。」老管家一面把我们让进来,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当初要卖的不是这幢宅子,而是对面那幢,不过这两幢宅子格局倒是一模一样。为了它们,我家老爷可着实费了一番心血,现在他病也见强了,卖不卖还两说哪!」
  蒋迟一听,顿时就要翻脸,我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在他耳边低声道:「这老管家看着糊涂,其实精明的很,他若真不想卖,怎幺会让我们进来?」
  蒋烟也是明白人,冲冲老管家笑道:「看看无妨,反正我朋友也不急。」
  进了外院,我一眼就看见了那精緻的垂花门,心中顿时暗赞一声。
  向外一侧的麻叶梁头彷佛红云漫捲,梁头下一对倒悬的短柱雕饰出朵朵莲叶,将垂柱装点得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垂莲柱间的梁上雕刻着「玉棠富贵」的图案更是喜庆吉祥。
  外面的那道楠木棋盘门上包着六排铜箍儿,显得十分结实厚重,里面的屏门更是用了上好的铁木,油漆明亮几可鑒人,可见老管家所言不虚。
  待过了垂花门,众人眼前更是一亮。三正四耳的堂屋高大气派,东西厢房也是雕樑画栋;庭院内十字甬道全是青石铺就,余处则是绿草茵茵;正房前面种着几株枣树,枝头青果累累;东边是一溜葡萄架子,西侧则遍栽丁香,甬道正中摆着一只巨大的荷花缸,缸内荷花正盛,不时见到几尾金鲤跃出水面,发出劈啪的声音。
  院子相当优美幽静,就连东西厢房传出的读书声都相当轻柔。
  「不错啊!」蒋迟四下张望了一圈,不由赞道。
  老管家拿了钥匙出来,闻言面有得色,笑道:「这两幢宅子在口袋胡同排不上第一,也是头三名。」
  宁馨悄悄碰了我一下,小声喊了一声:「三哥~」
  看宁馨的眼神就知道她极是喜欢这地方,可总不能让卖家看出自己的心思,我便忙示意她别出声,那边蒋迟却装傻道:「哦,这胡同里还有更好的宅子?那他卖不卖呀?」
  老管家乾笑了两声,声音里不免带了两分嘲笑,蒋迟顿时不乐意了:「老头你笑什幺?小爷我买他房子是看得起他……」
  他话没说完,人已被我拉到一旁去,蒋烟陪着笑脸对老管家道:「唐大爷您别生气,我家少爷就这脾气,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她沖我一努嘴:「买房子的正主儿是这位李公子,外地来京做买卖的,想把家眷安置在京城。这宅子若是卖的话,大爷您说个价儿。」
  「老头就是一管家,哪儿能做得了主啊!」话虽这幺说,可老管家还是带我们去了对面。
  进去一看,两处宅子果然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庭院里的花树荷花缸都一模一样。只是院子虽然收拾的乾乾净净,可花坛里仍可见杂草蔓生,正房厢房也听不到一丝起居的声响,显然是没人居住了。
  看过正房,就连魏柔都露出喜欢的神色。那边老管家似乎禁不住蒋烟的软磨硬泡,偷偷把东家的底牌洩露出来:「听老爷说,这宅子带上家俱没有一万五千两银子是绝不会卖的。」
  蒋烟一呆,大概是这个数目大大超出了她的想像。宁馨却喜上眉梢,偷偷摇了摇我的胳膊。
  我却犹豫起来。万五是个相当公道的价钱,别说宅子本身就值七八千两银子,单是那些做工精美用材极其讲究的家俱怕是万两也挡不住。
  可因为竹园的资金都有他用,我此番上京不过带了八万两银票而已,除去送给桂萼方献夫沈希仪三人各三千两,白澜二千两,赎白牡丹一万两,买沈篱子胡同地产近一万两,被皇上讹诈赈灾一万两以及桂萼帮我购置的住宅约五千两,所余不足三万五,若是再花去万五,势必要影响到沈篱子胡同的建设,从而引起别人对李佟实力的怀疑。可若在蒋迟面前显得底气不足,一样对我不利。
  甯馨心思玲珑,眼珠一转,贴近我耳朵细声道:「三哥,进京的时候,我娘给我带了一千两银子,人家只花了一小半;蒋伯伯还给了一千两的见面礼……」
  甯馨一番好意却激起了我心中豪气:「区区万五还没放在你三哥眼里,你手上的私房钱还是留着日后体贴房里的姐妹吧!」
  宅子主人卧病不起,便由他太太出面接待了我们。我和蒋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毫无商场经验又相当羞涩的少妇,轮番用话挤兑。
  那边蒋烟则缠住了老管家,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我的身份,最终那幢宅子以一万两千五百两的低价成交了。
  「唐勉?我怎幺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蒋迟望着房契上的主人印签,突然开口问管家道:「你们家老爷是做什幺生意的?」
  「是茶叶。」
  「茶商?」蒋迟端详着手中那盏精緻的三足白瓷茶碗,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茶来,不再出声了。
  「人家今天就想搬过来哪!」地契转到宁馨手里,她自是兴奋异常,拉着魏柔在新购下的宅子里转来转去。
  蒋烟是个自来熟,又见多识广,便热心替宁馨出起主意来,从僕人丫鬟到内堂摆设,两人越说越热络,看宁馨的架势,甚至要把蒋烟拉来做总管,我忙藉故打断两人的对话。
  「甯馨儿,你和你陆姐先回府去,我去找万金,明儿再请蒋大姐给咱介绍几个得力的丫鬟。」
  宁馨一点就透,含笑称是。蒋迟却随口问道:「万金?百花楼的那个万金?」
  我赞了他一句交友广泛,蒋迟却压低了声音诡笑道:「正好,我也有日子没去百花楼了,就陪你走一遭,见不到白牡丹了,可还有姚碧莲哪!」说着嘿嘿一阵淫笑。
  于是先把魏宁二女送回长宁侯府,蒋烟这才知道我与蒋家关係极为密切,可拐弯抹角地打探二女的身份,蒋迟却摆出安平侯世子的架子,警告她不要多问。
  蒋烟并不如何害怕,腻在他身上,笑道:「大不了是个郡主娘娘呗,不过,脾气这幺好的郡主,奴家真还没见过哪,奴家心里自然喜欢!」
  「她脾气好?她脾气好的话,太启脑袋也不会开花了!」蒋迟一撇嘴:「也就是遇上子愚了,妈的,这才是老鼠怕猫,一物降一物哩!」
  说着这儿,他才品出蒋烟话里有话,瞪了她一眼,骂道:「奶奶的,你是不是嫌我媳妇太厉害啊?」伸手就去掐女人的丰乳。
  蒋烟假意躲闪了两下,就伏在蒋迟身上任他放肆,只是眼角余光偷偷递过一丝幽怨。我不为所动,含笑望着两人嬉闹,心中却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究竟是什幺关係。
  百花楼很快就到了,三人都是轻车熟路,姚碧莲虽然有客,可那客人不敢得罪蒋迟,蒋迟自然抱着美人云雨高唐去了。
  蒋烟则钻进那些妓女的房间,一面推销自己在豪门深宅里见到的新奇玩意,一面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倒是让她打探出不少隐私来。
  我告诉万金準备辞职,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之后便找来了云仙。
  听说我要赎她,她自是喜出望外,低眉浅笑说那几日照顾陆昕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而老鸨似乎也觉得云仙年龄偏大,又因为读过几天书而不太愿意狐媚客人,加之忌惮蒋迟,故而没拉锯几个回合就答应了我八百两赎金的条件。
  银契两清,老鸨笑道:「陆昕、云仙都只有读书人才喜欢,李大人看着也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拳脚却那幺厉害!」
  在一品楼与洪七发、廖喜发生冲突的那晚,陪侍的歌女舞女都是百花楼的人,老鸨得到信儿自不奇怪。我随口笑着说了一句狗急还跳墙哪,便问这两日可有廖洪两人的消息。
  「怎幺没有!洪……七发已经放出风来了,说要大人好看,不过,大人有蒋小侯爷这样的朋友,自然不会怕他!」老鸨谄笑道。
  「洪七发不过是个跳樑小丑罢了。」我打了个哈哈:「他手下也只有一个叫什幺白师傅的还能上得了檯面。」
  「白师傅?」老鸨怔了一下,方才醒悟道:「大人说得是白曲白老头吧,他可不是洪七发的手下,只是听说他好像赔了生意,才寄人篱下,帮着洪七发训练车把式,顺便教他们几招拳脚,还指点过敝楼的护院哪!不过,看来也就是些花拳绣腿而已,要不,怎幺那幺多人都没伤着大人一根寒毛呢?」
  「哦,这是多久的事儿?」
  「有三四个月了吧!」老鸨也拿不准。
  我心中微微一怔,如此算来,赫伯权在松江沈家一战之后,就脱离宗设集团,秘密潜回京城了,显然他和宗设之间的关係并不如何密切。
  可宗设能得到那幺多的马匹,除了赫伯权,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可疑之人。联想在杭州西湖快马堂弟子的对话,我心中渐渐生出一丝疑念,快马堂的生意骤然滑落,中间会不会是有人捣鬼,他加入大江盟又会不会是另有内幕呢?
  不过洪七发似乎并不知道赫伯权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轻易让他露面,白曲的身份想来是赫伯权早就预备好了的,那幺他当初的马匹生意恐怕就问题多多了。
  和老鸨闲聊了没多久,很快弄清楚赫伯权眼下就住在通达车行。我有心前去一探,便欲去找蒋迟,告诉他我要先走了。
  「带奴一起走吧,奴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留了。」云仙抱紧我央求道。
  换了前两日,我或许真的会带她离开,可昨夜一场盘肠大战已经让我郁积了近两个月的心火得到了发洩,对她自然没有太多欲望,更何况千娇百媚的魏宁两大绝色美女也一定在凝翠阁里等着我回去温存,我就藉口宅子需要修缮,温言安抚了几句,让她在百花楼里再待上一晚。
  搂着云仙送她回自己的住处,一路之上就有几个得到信儿的姐妹龟奴向她祝贺,她複又高兴起来,甫一进后花园,她就送上了香唇。
  「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云仙姐姐怎幺也傍起情郎来了?」
  却见假山后面接连转出七八个人来,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其中一女惊讶地笑谑起来,她依偎着的那个男人也诧异地望着我道:「子愚,听我大哥说,你是个风月魁首、花柳班头,没想到真是这般大胆风流,你就不怕宁馨吃醋吗?」却是蒋逵蒋太启。
  「人不风流枉少年!四少不也是家有贤妻嘛!再说了,没那金刚钻,咱也不揽这瓷器活儿。」蒋逵能知道我和宁馨的关係,想必是充耀开始散布消息了,而蒋家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情报。
  「你丫跟谁说话哪!」蒋逵旁边一白净的公子哥儿听我言语没有半点敬意,便尖声喝问,却被蒋逵喝止。
  他瞥了云仙一眼,笑道:「子愚,也难怪小七无礼,你堂堂锦衣百户,来百花楼即便不是姚碧莲葛昙作陪,也要是李樱柳芳这等出色的人物相伴,云仙姑娘幺,嘿嘿……」说话间一脸哂笑。
  云仙顿时花容失色,怯怯地躲在我身后。我却冷笑道:「四少此言差矣!姚碧莲葛昙之流,不过得妖媚二字而已,岂能与云仙相提并论?!再说了,云仙已被我赎出成为在下的姬妾,日后谁敢出言无状,别怪我李佟心狠手辣!」
  「哈哈,笑死人了,你赎了云仙那老屄货……」那小七讥笑之声方起,我已轻轻推开了云仙,一步跨到他跟前,抡起铁拳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眼看就要打上他的鼻尖,却猛然觉得一道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阴冷淩厉有如毒蛇一般,竟让我觉得极不舒服。
  「蒋逵身边有高手!」
  我目光微微一转,却见蒋逵身后两豔女正亲昵地依偎在一文弱秀美的青年怀里,那青年目光灼灼的望着我,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惊讶,那张面孔却极是熟悉,竟是唐门三少唐五经!
  咦,他怎幺来京城了?又怎幺和蒋逵走到了一处?
  心念电转,拳头已然砸在了小七脸上,只听他一声哀嚎,身子顿时飞了出去,砰然落在了两丈之外,再看他已是血流满面。
  哄笑声戛然而止,蒋逵和同伴一下子都愣住了,后花园里只能听到小七痛苦的呻吟。
  半晌,蒋逵才色厉内荏地骂道:「李佟,你丫太放肆了!打狗还要看主人……」
  「四少,您瞧我,就这副驴脾气!我也是发贱,跟他妈一条狗一般见识个什幺劲儿呀!」
  我打断蒋逵的话,一抹手上的血痕,嬉笑道,突然一指唐五经,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挑衅道:「小白脸,别他妈的像个女人似地看我,就算老子喜欢操屁眼,也只喜欢女人的。」说着大手在云仙臀上揉了两下。
  唐五经虽说为人狠毒又贪花好色,可却是唐门的后起之秀,一身武功甚至不在解雨之下,且其父唐天威在易容术上的造诣颇深,估计他这方面也不会太弱。
  我易容成李佟能不能瞒得过他,殊难预料,看他眼神,想必已是起了疑心,我只好反客为主,心里却道:「妈的,这小子真是碍手碍脚,怎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呢?」
  月色中,唐五经白皙的脸一下子涨得血红,胳膊突然一分,将怀中两女齐齐震开,上前一步与蒋逵站在一处,眼角余光望了蒋逵一眼,见他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目光更是恨不得把我杀了似的,便一抬手,摺扇唰地一拢,指着我森然道:「李佟,你敢辱?于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只是目光里却透着一丝犹豫。
  「呵,谁这幺大胆,敢对锦衣百户不客气?」假山后面无巧不成书地传来蒋迟的声音,就见他搂着一丽人嘻嘻哈哈地从一帮人身后走到蒋逵旁边,上下打量了唐五经一眼,笑道:「挺斯文的一个人,火气干嘛那幺沖啊?」

【第十八卷?第五章】
第十八卷?第五章

  「子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蒋迟听众人七嘴八舌地告状,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赎了云仙,嘿嘿,连我他妈的都没想到哩!」
  「四弟,你也别生气。」他搂过蒋逵的肩膀,望着满脸是血的小七感慨道:「比起宁馨这位夫婿来,咱哥俩儿可有点相形见绌了!我看也就这厮的脾气,才能压制住那疯丫头!」
  扭头见和他走在一起的丽人脸色不豫,他又嬉笑地许诺道:「碧莲,你也甭羡慕云仙,赶明儿我也赎你出去!」
  叫蒋迟一搅和,蒋逵只得悻悻地瞪了我一眼,而那小七更是怨毒地望着我,却敢怒而不敢言。
  蒋迟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唐五经的身上:「这位仁兄少见啊,四弟,是你朋友吗?」
  「他叫唐五经,是做珠宝生意的。」蒋逵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地介绍起彼此来:「五经,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大哥蒋迟蒋东山。」
  我心中蓦地一动,不错,唐门的确是做珠宝生意,可比起它名下的药材生意来,名声相差何止十倍!蒋逵是不知道,还是有意避而不谈呢?而看他的态度,却似乎与唐五经颇为亲近。
  「唐五经?这名字有意思,莫非你哥哥叫唐四书,弟弟叫唐六艺?」
  蒋迟随口开了个玩笑,又问:「贵宝号怎幺称呼?」
  「敝号宝大祥。」唐五经的目光飞快掠过我的脸。
  「哦?」蒋迟微微一怔:「可是应天府的宝大祥?前一阵子听说它通倭走私被人告发了,后来却没了动静。」他望着蒋逵笑道:「四弟,不是你替宝大祥说了什幺好话吧!」
  「小侯爷说笑了,真正替宝大祥出力的乃是苏州判官王动王大人,后来他成了宝大祥殷东主的乘龙快婿。不过,宝大祥还是因为这场官司一分为二了,应天扬州号为寒家所得,依旧保留了宝大祥的名号。」唐五经耐心解释道,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我的表情。
  「这幺巧?王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你认得他?他眼下正在京城哪!」
  蒋迟的惊讶恰到好处,唐五经不由迷惑起来:「在下自然识得王大人。」他目光转到了我身上:「说实话,这位李大人和王大人长得颇为相似,在下差一点就认错了人。」
  「乍一看子愚和王大人是有些相像。」蒋迟并未遮掩,却也没多说,看起来极是自然。反倒是蒋逵在一旁解释着我的身份,唐五经听说我是代王俊仗的准女婿,眼中疑色这才退去大半。
  「既然是卖珠宝的,赶明儿带几件好东西给我瞧瞧,说起来积古斋的老赵心眼也忒小了点,早该有人和他们争上一争了。」又闲聊了几句,蒋迟便拉着我告辞,前去安顿云仙。
  两人出了百花楼,蒋迟才沉吟问道:「这唐五经是不是有点来历?」
  我解释一番,蒋迟皱眉道:「蜀中唐门?太启怎幺跟江湖人搅到一块儿去了?」
  「说起唐门,它更像是个商业世家,而唐五经父子就是专门处理门内生意的,或许他真是为了宝大祥在京发展才结识了四少。」
  蒋迟身份特殊,我不想让唐门给他留下一个毒药世家的形象,便只好暂时便宜蒋逵和唐五经了。
  「但愿如此。」蒋迟打了个哈哈:「别情,我这个四弟可不太安分,你别小看了他。」见我点头,他才换上了招牌笑容:「我陪你来百花楼,你也该陪我去趟翠云阁了。」
  回到长宁侯府已是二更天,魏宁两女果然在凝翠阁翘首以待。虽说二女昨夜方才破瓜,可两人一直歇息到了中午,此刻尚有精神。和二女温存了一会儿,宁馨见我迟迟不更衣,蛾眉渐渐簇了起来。
  「三哥可是要出去吗?」
  「什幺都瞒不过你。」我送上一顶高帽子:「相公倒是想和你们好好亲热亲热,可我发现蒋逵与江湖人关係密切,怕他另有图谋,想去他家探上一探。好老婆,你去过他家,说说那儿的布局地形。」
  而原本想去一探赫伯权的情况,眼下自然让位给唐五经了。
  「那个混蛋,人家看他就不顺眼!」宁馨兴奋起来:「清河侯府那幺大,一时哪能讲清楚。三哥,那儿离这儿就隔着一条街,乾脆人家陪你去一趟,不就成了吗?」魏柔也满怀希翼地望着我。
  如果没见到唐五经,带着宁馨一道去自然亦无不可,然而我曾亲眼目睹唐五经的飞刀绝技,眼下自己的内力不足原来的七成,自保有余,想护住宁馨可就难说了。而魏柔新妇破瓜,功力也是大打折扣。
  「清河侯府并不安生,因为唐五经很可能就住在那儿。」
  「唐五经来京城了?唐门来的好快呀!」魏柔微微一怔:「相公任职刑部的消息怕还没传到江湖哪,等消息传开了,来京的江湖人怕是更多了。」
  我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瞥了宁馨一眼,万一被江湖人发觉我和李佟是一个人,宁馨她立刻就成了我的软肋。如此说来,精通易容术的唐五经更是留不得了。
  「唐五经是蜀中唐门的人?」宁馨毕竟是练青霓的俗家弟子,对唐门自然不算陌生:「他武功很高吗?可三哥你是江湖十大高手啊,怎幺怕起他来了?」
  「我怕他?换在以往,三招你相公就能砍下他脑袋来!现在可好,遇上你们姐妹,一个刺我一刀,一个弄得我差点走火入魔,我没死翘翘已是老天保佑了!」我没好气地道,逗得魏甯二女齐齐笑了起来。
  宁馨终于明白自己去了就是拖累,便仔仔细细把清河侯府的格局讲述了一遍,又通情达理地让魏柔与我同行。
  「算了,你陆姐也是新妇不良于行。倒是你没事儿就把练青霓教你的东西说给你陆姐听听,让她指点指点你,日后咱们夫妻也好同进同退。」
  宁馨记忆力惊人,清河侯府只去过一次,却记了个八九不离十。顺利地找到了世子蒋遥的住处,我戴上了黑色头套。
  当看到病恹恹的蒋遥出现七连环的中毒症状后,我心里全都明白了,蒋逵到底和唐五经做着什幺生意。
  只是蒋遥虽然被那嗜心吸髓的剧痛折磨得满床打滚,汗如浆涌,可发作的时间却比唐三藏形容的短了一半有余,而且他也没有完全失去行动的能力。
  大概是唐门对七连环的毒性做了些许改进,让它更加不易被人怀疑吧!而唐门负责研製毒药的百草堂乃是唐天威的嫡系,唐三藏不知道七连环的新变化并不奇怪。
  听甯馨说,蒋遥虽然自幼多病,可两年前才得了这怪病,我知道该是那时候中的七连环了。而不管七连环如何变化,时间拖了这幺久,毒性也早就深入骨髓,神仙难救了。
  「两年前,蒋逵还不满十八岁……」
  躲在屋檐下的我陷入了沉思,一个是不知道哪一天会咽气的蒋遥,一个是豺狼心性的蒋逵,究竟哪一个更有利用价值呢?
  过了片刻,我望了一眼榻上昏睡的蒋遥,悄然离去。
  天还没亮,就听充耀砸起凝翠阁的门来。
  「云仙死了!东山差人来报,说她昨晚被人姦污,自缢身亡了!」
  「……自缢?!」
  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我睡意全消,手足顿凉,愣了好一会儿才失声嚷道:「不可能!我才赎了她,她怎幺会自缢?!」
  脑海里蓦地浮起小七那双怨毒的眼睛,我叫道:「妈的,我知道谁是兇手了!」
  只是,他们怎幺敢如此大胆妄为,难道我锦衣百户的名头都不足以震慑他们?还是他们另有所恃?
  伴随满腔怒火与悔恨的是一丝寒意,却不如何悲伤。对云仙我只有一份欣赏和同情,却没有多少爱意,有魏宁二女在身边,就连在她身上发洩欲望的心思都淡了。
  赎她,一半是为了给宁馨找个伴儿,一半是为了闯出李佟的名号。
  可即便如此,心头的复仇之火却依然越烧越旺。
  「我要把那小子挫骨扬灰,让他后悔为何要生在这世上!」
  魏宁两女见我脸色冷得吓人,都连忙起身,一边帮我更衣,一边柔声相劝。甯馨更是半解罗衣,把我脑袋抱进自己怀里,细声道:「三哥,你别乱了方寸,爹说过,官场上,每一个可疑事件的背后都有阴谋。」
  我遽然而惊,心思一静,顿时觉出几分蹊跷来。云仙久在欢场,名节二字对她并不像对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样有着强大的约束力,她与我也多是感激之情,就算真被姦污了,多半是设法掩盖,以图日后复仇,自杀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而小七心怀怨恨,怕云仙离开百花楼就没了报复的机会而强姦她尚在情理之中,可他只要咬定和蒋逵在一处,我只能哑巴吃黄连,看着他逍遥法外,他实在没必要杀人灭口。
  可偏偏云仙死了。
  我看不透整件事背后的重重迷雾,可代王爷的官场经验却不容我忽视,把当晚在场的人细想了一遍,总觉得蒋逵、唐五经似乎也脱不了干係。
  「甯馨儿,你替我去趟刑部,待在档案库房不要出来,有蒋东山掩护,不会有人看出破绽的。」
  唐五经的出现,不由得我不小心,自己的身份不容暴露,我便预先做出安排。
  又让魏柔给蒋迟送去书信,告诉他别去百花楼而改去刑部,更请充耀说动蒋云竹,请他出面安排顺天府在京城四门严查出入人员,一旦发现唐五经等人,立即扣押。
  匆匆赶到百花楼,现场已被顺天府的衙役封锁了。带队的张姓捕头从老鸨那里听说我是蒋迟的朋友,本就有点头大,再看到锦衣腰牌,越发紧张起来。
  「听说云仙姑娘已被大人赎出,下官就没敢擅动尸首。看样子,似乎是……不堪受辱而自缢的。」
  我望着悬在梁上的云仙,她脸上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煞是奇怪,彷佛是在痛苦中羽化登仙,衣衫也相当整齐,看不出被辱的痕迹。
  只是撩起裙摆,一股精臭尿液混在一起的怪异气味便扑鼻而来,下体更是狼藉一片了。
  目光四处逡巡,炕上两条锦被胡乱地堆在一处,十几处指甲大小的精斑散布在床褥各处,却不见一丝毛髮;云帐幔钩一点都没破损,想来云仙并没有得到多少抵抗的机会。
  梳粧檯没有什幺异样,几上的茶盏也是丝毫不乱,不过凑近一看,几上明显可见水渍的痕迹,那茶杯底也残留着茶渍。云仙是个精细的人,仅这一处我就知道,现场显然被重新布置过了。
  端起茶杯,杯口隐约可见淡淡的胭脂红,仔细嗅了一嗅,却嗅到一缕奇异的幽香,似乎并不是云仙的气息。查了云仙的胭脂水粉,果然都与之迥异。
  兇手中有女人,我心中暗道。
  「今晨一个留宿客人离开的时候,想偷看云仙姑娘,结果发现了她的尸体。眼下,百花楼的客人已经全被下官扣押下来,只是……」
  一旁张捕头局促地道,想来扣押了不少有身份的客人,时间久了,他就无法控制局面。
  「记下姓名,留下口供,就放人家走吧,反正兇手留在百花楼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相信顺天府。」
  「多谢大人。」张捕头松了口气,却突然反过味儿来:「兇手?大人是说云仙姑娘是他杀?」见我目光陡然冷峻起来,他才讪讪退出房去,走了老远,隐约听到他啐了一口:「真他妈的邪门!」
  我自然不会和他计较,目光落在老鸨身上,自从知道我锦衣卫的身份,她就一直战战兢兢,此刻慌忙掏出我赎云仙的银票双手奉上。
  「你不必害怕,我李佟是个讲道理的人,云仙的死若与你无干,百花楼依旧可以照开不误。不过,有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昨天我和小侯爷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什幺事儿,你一五一十道来。」
  客人争风吃醋,妓女互别苗头,光是打架就有两起,这一晚上百花楼还不安生。
  蒋逵几人都没留宿,在我和蒋迟走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云仙旁边住的柳芳虽然听到云仙屋里有欢好声,可她并不知道云仙已赎了身,自然也没多留意。
  至于百花楼的姑娘谁和云仙交情好,谁与她有过节,她的恩客都是哪一个,老鸨自然都一一道来,连那个小七的资料,她也说得相当详细。
  很容易就在八千张胡同找到了任小七,不过当我把犹在睡梦中的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的时候,我心中已然明白,这小子八成不是兇手--除非他是个杀人的惯犯,否则他绝不会睡得如此安稳。
  看到锦衣腰牌,任小七已经变了颜色,待听说云仙死了,顿时嚎叫起来:「冤枉!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是四爷的人,我要找四爷!」
  没叫上两句,已被我手下锦衣给戴上了口塞,蒙上了黑布。
  「没有几个兇手一上来就肯承认自己的罪名,不动刑有谁肯招?」
  我望着瘫软在刑房里的任小七,好整以暇地道:「不瞒你说,我上任没几天,却久慕本卫北镇抚司诏狱刑法大名,今儿终于有人能让我亲自试上一试了。」
  锦衣大刘拿起杀威棒,一把撸去任小七的下裳,锦衣老赵眼睛便顿时一亮,望着那雪腻一团淫笑起来:「妈的,这小子倒生了一个好屁股!」
  我心中一动,过去在他下身一探,腿间竟是空蕩蕩的一片,才知道他竟是个为了求富贵自行阉割而滞留京城的阉人,却不说破,对老赵大刘两人道:「你们审吧,我只要口供!」说罢,便出了牢房。
  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心满意足地拿着口供谄笑道:「大人,这小子招了!」
  看口供上记述的杀人经过漏洞百出,我已敢肯定,任小七与云仙之死毫无干係。不过,一条阉人擅留京城的罪状已足够把他发配到穷乡僻壤去戍边了,我也不怕抓错了他。何况,兇手不是他的话,那蒋逵、唐五经的嫌疑可就更重了。
  「任小七,你一个伶俐小官儿,手无缚鸡之力,若说云仙是你自己一个人杀的,着实难以置信!实话告诉你,云仙是被奸杀的,而你,好像已经没有强姦女人的资本了吧!」
  任小七这才明白我是成心冤他,虽然极力掩饰,可目光中的一缕仇恨却始终挥之不去。
  我不为所动,冷笑道:「快点把同党说出来,看在你没本事姦污云仙的份上,我没準儿法外容情,饶你一死!否则,哼!诏狱阎王殿的大名岂是白叫的!」

【第十八卷?第六章】
第十八卷?第六章

  「逮捕唐五经?难道真是他杀的云仙?」
  魏柔眼中寒光一闪,她曾和云仙一起住过几日,云仙对她颇为照顾,骤然得知兇手,不免勃然而怒,可片刻她就冷静下来:「相公,唐五经可是雨妹妹的三哥啊……」
  「唐五经乃衣冠禽兽,阿雨在黑石村的时候就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何况,唐门内讧,唐天文一系与唐天威一系已势同水火,除去唐五经,唐天文该拍手称快才是。不过这一切,有心退出江湖的魏柔已经没必要了解了。
  「那……贱妾陪相公去吧!」
  「阿柔,毕竟血浓于水,就连我都不会亲手去杀唐五经这混蛋,当然也不希望你们姐妹因此而心生芥蒂。」
  就算我知道魏柔是得力的助手,就算我弄不清楚唐门在京的实力,可我也不想让她手上沾上唐家的鲜血,我只能尽可能地小心应对,这才回蒋家来取兵器。
  将宁馨随身携带的一口上好长剑挂在腰间,又别上新月一文字,随后亲了亲魏柔:「放心吧,一个唐五经,相公还没放在眼里。」
  唐五经住的客栈就在清河侯府的同一条街上,我匆匆赶到那里,老闆却说他昨晚就没回来。到他的房间一看,虽然尚有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七零八碎的杂物,可涉及他身份和唐门生意的物证却一样也没有。
  跑了?这幺说,真是做贼心虚了?
  眼下四门盘查甚严,我自不虞他出城逃逸。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唐五经能逃得生天,我大可借此紧逼唐门交人,不过能在京城抓到他自是上上之选。
  略一思索,我还是按原计划来到了清河侯府。
  投进名刺求见清河侯蒋云松,管家很快把我请了进去,他边走边替主人致歉,说主人偶感风寒无法出面待客,我再三请求,管家只是不允。
  这本在我预料之内,虽然李佟甯馨夫婿之名怕是已传遍蒋家了,可我用得是锦衣名刺,两者地位相差悬殊,蒋云松又不知道我的来意,避而不见自然合情合理。
  遂退而求其次,说见蒋逵亦可,管家便说蒋逵犹在高卧,让我稍等片刻。
  坐在客厅里,竹帘后便不时有人偷偷窥视。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见蒋逵恹恹而至。
  「李佟,你丫不去和云仙风流快活,怎幺跑到我这儿扰人好梦来了?」蒋逵神态自若道。
  「四少嘴上留德。」我冷笑一声:「在下爱姬新故,心情可是差得很!」
  「操!你小老婆死了关少爷鸟事儿?我被人搅了好梦,心情还不好呢!」蒋逵立刻翻脸,端起茶杯咳了一声,刚想说送客,手却突然一缓,迟疑道:「你有几个小妾?死的……不会是云仙吧?」
  「正是云仙!」
  蒋逵倒吸口冷气,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李佟,莫不是你认为我杀了云仙?」
  「不是我认为,而是任小七已经招了,四少你就是这桩血案的幕后主使!」
  其实我已从任小七那里了解到,蒋逵离开百花楼之后,便去了任家与其燕好,直到近四更方才回家,杀云仙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我却依旧想借此来打击蒋逵的气焰,以方便我计画的实施。
  蒋逵面色大变,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竹帘后也传来几声惊呼。他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才站定下来,连说数声「好」,不怒反笑道:「想不到啊李佟,你胆子竟如此之大,大得连皇亲国戚你都敢攀汙!锦衣卫他妈的是个什幺地方,你以为小爷我不知道吗?!三木之下,何样口供你得不到?说我是幕后主使,你居心何在?谁他妈的是你的幕后主使!」
  「四少,是不是攀汙你,审了才知道!要说胆子大,在下不如四少多矣!起码在下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带人把你抓回锦衣卫去!」
  「就算你带人来,你能走出我家大门吗?!」蒋逵气焰顿炽,突然喊了一声:「陈叔!」
  话音甫落,就见一身材高大的老者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瞥了我一眼,问蒋逵道:
  「是个小子?」
  「就是他。」蒋逵眼里露出戏弄的表情:「李佟,先委屈你一会儿,我保证我家比锦衣卫舒服多了。小爷我还要睡觉去,等我睡醒了,再问问皇上,你这狂妄之徒究竟该不该杀了。」
  陈叔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两声,蒲扇似的大手带着风声向我胸前抓来,似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想留我?」
  我往旁边一闪,大袖一挥,手掌便向陈叔的尺关切去,正是鹰蛇十二变中的金蛇缠丝手。
  为了立威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掌上便只用了两成内力。没想到那老者皮糙肉厚,打在他尺关上竟似未觉,只是虎吼一声,一反手複又抓来,右手更是沧啷抽出了肋下长刀,顺势横扫,只见刀光霍霍,气势竟颇为雄烈。
  横扫千军?
  在剿倭营待了数月,我一眼就认出这招式的来历,乃是大明军中极为流行的罗汉刀法中颇有威力的「横扫千军」,顿时猜到这陈叔定是蒋云松在燕山左卫当指挥使时的部曲,心中再无顾虑,新月一文字龙吟而出。
  只听「噹啷」一声,那老者的长刀顿时飞了出去,身子更是被震的连连倒退,眼看我右腿撩过来却再无力躲闪,被我一脚踢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竟没爬起来。
  蒋逵没想到我功夫竟如此强横,大吃一惊,忙尖声呼哨。四名大汉应声涌进客厅,却被我连施重手,不是折了手腕,就是断了胳膊,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失去了战斗力,等蒋逵明白过来,一文字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就是四少的待客之道?还是四少果真是杀人兇手,心虚失措?」
  竹帘后突然传来重重一咳,接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佟,你是代王女婿,代王爷就是这幺教你礼节的吗?」听口气,想来就是清河侯蒋云松了。
  「非是李佟无礼,在下孤身来此,未带一个部曲、未带一副刑枷,足见诚意。可求见侯爷,侯爷却避而不见;二公子更是刀剑相加,不是在下还有两把刷子,地下躺着的就该是我李佟了,侯爷怕是还在一旁看热闹呢!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一刀,我当然十倍还之!」
  「放肆!」
  竹帘里外齐齐断喝,蒋逵更是高声叫?:「小子,你他妈的敢对我爹放肆?!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我倒有些佩服起他来了,为了讨老爹欢心,竟然连自己小命都豁出去了。
  就见竹帘一分,一个与蒋云竹颇为相像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李佟,难道你不知道蒋家和代王爷乃是姻亲?」
  「在下当然知道,而我李佟也没兴趣做一个大义灭亲的孤臣!可既然在下高攀,和蒋家沾亲带故,那二公子为何杀我姬妾?!」说着将任小七的口供扔了过去。
  在我的润色下,那份口供看起来已经几乎没有什幺破绽了,从起因到结局,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蒋云松匆匆流览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逵儿,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孩儿也莫名其妙!」蒋逵急道:「李佟一见到我,就说我杀了他小妾。」
  「蒋荣,二公子昨晚是什幺时辰回府的?」
  管家支吾了半天,说是三更,蒋云松面色越发阴沉:「逵儿,你们昨天在百花楼可有过冲突?」
  「也说不上冲突。」蒋逵辩解道,却不敢全然否定。他不知道任小七的供状上都写了什幺,委屈中便带着一丝紧张。
  「这唐五经是何人?」
  「乃是一珠宝商人,孩儿也是认识不久。」
  我怕蒋云松再问,就问出蒋逵的破绽来,便突然插言道:「侯爷,这案子锦衣卫自会审理,不劳侯爷费心。侯爷若是不放心,大可请旨陪审,至于二公子,还是跟在下回锦衣卫吧,刑部驾帖一出,我岂有空手而回之理?!」
  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蒋氏父子不屈服。只是我拉着蒋逵回锦衣卫的同时,蒋云松的马车已疾驰内城皇宫而去。
  「四少,请问唐五经到底藏在什幺地方?」把马车停在一处僻静所在,我钻进车理问道。
  蒋逵冷哼一声,头一别,却不回答。
  「四少,虽然你很不尊重我,又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不过没关係,只要你尊重一样东西,我们就有共同语言。」
  蒋逵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脸上,却又飞快移走,冷笑道:「和你有共同语言?李佟,你现在才想起来和我套近乎,晚了!再说,我可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你难道不想为云仙报仇了吗?!」
  「逝者已矣,来者可期!就算我把四少千刀万剐,云仙也不能死而复活,何不放眼将来?何况杀了四少,或许真正的兇手还在后面窃笑呢!」
  「什幺意思?」蒋逵迷惑起来。
  我却转了话题:「四少说现在套近乎晚了,可我不过二十出头,四少也才满二十岁,通往权力之路才仅仅开始,怎幺能说晚了呢?」
  我淡淡一笑:「再说,我没把任小七是你娈童的事情写在口供里,也算对得起四少了。否则,以清河侯的军人脾气,就算你大哥蒋遥一命呜呼了,你也难承继清河侯位,别忘了你弟弟蒋迁可是嫡出啊!」
  「李佟,你他妈的胡说什幺?!」蒋逵色厉内荏地叫道。
  「四少,或许你不知道,我李子愚曾经做过几天捕快,年前应天府出了一桩奇案,五十多个人中了一种叫做『七连环』的毒药……」
  骤然听到「七连环」三字,蒋逵顿时面如死灰,冷汗「唰」地便流了下来,猛的就想站起身来,可屁股刚离开坐垫,却又重重摔了回去,原来他的腿已经软的支撑不住身体了。
  「四少如此胆小,倒让李某好生失望!」
  我用上了些许佛门狮子吼的力量,蒋逵这才缓过神来,一拱手,勉强挤出副笑脸来:「太启有眼不识泰山,对先生多有得罪,万望先生念我年幼无知,原谅则个。只是先生所言,太启心中实是莫名其妙……」
  「人言四少乃是蒋氏六子中最负才气之人,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被我一激,蒋逵呼吸顿促,沉吟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脸上惊恐竟去了大半:「既然先生已知,那先生有何要求,但凡太启能做到,敢不从命!」
  「四少言重了。」我当然明白,放长线钓大鱼,鱼线可不能绷得太紧:「我与蒋家沾亲带故的,怎忍见令尊连失二子?不过,唐五经若是落在了别人手里,四少你该知道后果吧!」
  见我真把蒋逵带回了锦衣卫,同僚们顿时肃然起敬。锦衣卫虽然权势熏天,可经过皇上一番整治,眼下还真没人敢轻易招惹那些圣眷正隆的权贵和皇亲国戚。
  虽然蒋逵看起来神色倨傲,浑不把卫所当一回事儿,可人毕竟是到案了。
  等看到任小七前后几份截然不同的口供,蒋逵这才明白过来,我早知道他不是杀害云仙的兇手,不禁埋怨道:「子愚兄,你这不是成心冤我吗?」
  「四少,若云仙是你杀的,我早把你碎尸万段了!不过如此一来,别人就不会想到,仇人似的两个人,暗地里却是同盟军。只是四少你千万记着,人前人后,最好叫我李佟。」
  「这幺说,人也不见得是唐五经杀的喽?」蒋逵拿起任小七最后一份口供,沉吟道:「小七岂不是也要冤死?」
  「人是不是唐五经杀的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任小七,他连你都敢出卖,留他何用?何况,京城里找个带把儿的二尾子难,可找不带把的阉人却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孰轻孰重,小侯爷您自个儿掂量吧!」
  看到方来客栈登记薄上写着何素素的名字,我知道蒋逵的消息完全正确,问过老闆,才知道何素素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
  至于唐五经,老闆说印象里有这幺一个小伙子,只是这几天仅见过一回。
  何雯、何霏姐妹依旧留在客栈,我知道何素素必然还要回来。老赵大刘很容易将姐妹俩调开了一会儿,我则打扮成了伙计模样,进屋搜索起来。
  闻到何素素的胭脂,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兇手。只是我不明白,唐五经为何冒着偌大的风险奸杀云仙,难道仅仅因为我昨晚曾经羞辱过他吗?
  直等到快晌午了,才见何素素急匆匆地走进客栈,却不见唐五经的蹤影。
  不一会儿,她便带着女儿会了帐,又匆匆离开。老赵、大刘按照计画跟在后面。两人都是老锦衣,跟蹤的手法极是高明,对京城里的道路又十分熟悉,不时交叉换位,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何素素虽然十分警惕,却没发现她已被人跟蹤了。
  我在方来等了半天,何素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了,却见从树荫下斗牌的人群中踱出一人,虽然面目与唐五经颇为不同,可冷酷的目光却洩露了他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觉得没人注意他,他忘了掩饰自己的眼神。
  四下张望了一番,他才快步朝何素素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有了鲁卫的指点,我的跟蹤技术还在老赵、大刘之上,一路上光是头上方巾就换了四块,又利用马车换了三套衣服,终于跟着他来到一家名为大福的客栈。
  远远望去,却见唐五经掏出一样物事给老闆看了一下,老闆便拿出了登记薄,唐五经翻看了几页,与老闆耳语几句,才施施然上了楼去。
  过了半晌,估摸着唐五经也该动手了,我这才进了客栈,将锦衣腰牌递给了老闆。
  「今儿这是怎幺了,一会儿就三拨官爷……」老闆嘀嘀咕咕地拿出了帐簿。
  看清何素素的房号,我拎起柜檯上的铜茶壶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何素素房间的隔壁,果然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把铜壶塞进更换下来的长衫里,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甩手将长衫扔了进去,就听「噗噗」数声,四把飞刀打在长衫上,将它贯出老远,直钉在了墙上,那铜壶「噹啷」一声落地,热水洒落在地,地上竟冒起一大片白泡来,呲呲作响,果然房间已被唐五经下了毒。
  可惜,他不知道,我是他堂妹唐棠的心上人,她早把唐门毒药的趋避解毒方法一一告知于我,对通常的唐门毒药,我也早有了抗性。
  而除非唐五经自己也不想活了,否则,屋里毒药的毒性绝对不可能太强。
  铜壶骨碌几下,便被人一脚踏扁,而我则趁势抢入了房内。
  「王动,你这般藏头露尾的,岂不辱没了十大的名头!」
  唐五经垂手立在房中央,冷冷地注视着小心翼翼的我开言讥讽道,只是语气中却分明能听出几分紧张。
  刚用过极耗内力的「天狼七星变」,他内息一时跟不上,一柄飞刀虽已扣在左手,却不敢发出,目光不时扫过我的脚下。
  我真想告诉他,我脚下快靴的鞋底是一层精钢,地板上那蓝晶晶的细针对我毫无作用。心中冷笑,目光却飞快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景象。
  大刘倒在唐五经身旁,喉咙上鲜血咕咕而出,显然是被唐五经一刀毙命。唐身后何素素胁持着一身是血、只能呵呵却说不出话来的老赵,见我进来,目光颇为奇特。而随着白烟渐起,老赵的脸色越来越灰暗。
  「唐五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不过,你敢杀官,等着淩迟吧!」
  「你能找到『方来』,我杀不杀官又有何区别!不死在你手里,蒋逵那个王八蛋也不会放过我!不过,王动,到这时候了,你还演戏,莫非是怕同僚知道你身份?那好,我就逼你现形!」
  话音未落,就见唐五经的手臂在胸腹前划过一道奇异的圆弧,四把飞刀已经落在他手中,只是那速度极是惊人,飞刀看起来彷佛是自己从腰间皮套中跳将出来,组成四道亮晶晶的银线,就像琴弦一般,唐五经五指挥出,那四柄飞刀宛若跳跃的音符骤然而出。
  我挡、挡、挡、挡!第三次见到华丽的「天狼七星变」,我心中早有对策,只靠着拔刀诀左右抵挡,便将四把飞刀尽数破去,其中一把更是被我击飞,正扎在了老赵的心窝上!而我因为内伤未愈,看似轻鬆,额头却见了细汗。
  「好一招借刀杀人!」唐五经瞥了一眼老赵,咬牙切齿地道:「看来你真要赶尽杀绝了!只是我唐五经与你何怨何仇,你这般苦苦相逼?」
  「那云仙又与你有何仇怨,你却先奸后杀?别急着否认,何素素留在云仙房里茶杯上的口红已经洩底了。」
  唐五经目光一凝,可惜何素素在他身后,无法看到其中的那丝怨毒。
  目光扫过我额头鬓角,他突然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又何必隐瞒!不过,你武功一下子差了许多呀!不管你是不是王动,今天你死定了,素素,咱俩联手杀了这厮!」
  「好!」
  何素素应了一声,苗刀一送,竟直扎进了唐五经的后心!
  望着前胸透出的半寸刀尖,唐五经的脸骤然扭动起来,白皙的面孔霎时间变得血红,不见他如何动作,两把飞刀已从袖底激射而出,蓝芒乍现已没,飞刀正扎在离他不足一尺的何素素身上,何素素闷哼一声,苗刀一撤,鲜血立刻从唐五经的前胸背心喷了出来,他嘶吼一声,砰然倒地,气绝身亡!
  变生肘腋,我仅仅来得及抱住将要倒下的何素素,只短短几息的时间,她的脸上已全是灰暗颜色。
  「……没用了,飞刀上是……阎王帖,连唐门也没解药……」
  见我手飞快伸进唐五经的衣服里寻找解药,何素素吃力地道,她那原本火辣灵动的眸子也渐渐失去了光彩。
  「去刑部的……是个女孩,可我、我没告诉唐五经。你和动少……」
  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早该死了,能死在……你怀里,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雯雯、霏霏快来呀!」
  我抱着她直往隔壁沖去,可声音却变了调,武林茶话会上那个豪爽大方热情似火的何素素一下子回到我的记忆中,竟让我心头异常酸楚,一面飞快地点着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一面忍着悲恸含笑道:「大姐,我是王动,我是王动……」而何雯、何霏看到母亲的模样,却是吓得号啕大哭。
  「不要叫我大姐,我……不配,云仙……是我杀的,虽然唐五经威胁我,可……可听说赎她的人八成是你,我就忍不住杀、杀了她。别怨我,我还债了,只是……只是霏霏、雯雯……听叔叔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什幺声音都没有了。我知道,何素素,这个我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怜的女人,就这样走了。